<第五話﹕為什麼,要幫我承擔下來呢?>

第二天我到了學校,昨晚的亂七八糟昏昏沉沉的感覺還在腦子裡頭沒有散去,只是頭頂上沒了霉運的天線,我相信我比昨天會稍微好運點,除了要幫軍刀這事之外。

「轉學生?」

「妳沒有聽到消息嗎?」小琳睜大眼睛,一副我住在外太空的樣子。

我的確沒聽到什麼消息。我整個上午都趴在桌上。

還好最近沒有國文作業要收,不然就是雪上加霜。可恨的是,今天國文課的時候又發下了類似作文練習之類的作業,這讓我覺得惡夢的來臨只是早晚的問題,早上國文小考的成績我也還沒登記。看著一堆國文考卷在桌上。我的活力就更少了。

哪有時間管其它的事情?唉。

「沒有。」我說:「我光想到要收國文作業就很累了。」

「景廣一早就在班上說得很開心耶。」

「難怪這些人的國文分數亂七八糟。」我看看成績格,景廣先生只有三十八分不到。連選擇題都沒寫完的樣子。在班上播送新聞這件事,對他來說應該比寫測驗題重要得多。

「桌子什麼時候變得那麼認真了。聽我說嘛。」小琳拉著我的衣服:「據說轉學生是個漂亮的女生。還有聽說,她是自己一個人搬來這附近租房子住的。不知是什麼原因,才轉到我們學校來。她在以前的學校好像成績也不錯呀,而且好像沒有什麼她轉過來的理由。她的家人也都不在這裡。」

「為什麼那些廣播電台把人家的身家背景調查得這麼清楚?」我說。

「我都是聽景廣說的呀,還有一件關於妳的消息喔。」小琳說。

「什麼?」

關於我的消息?什麼消息呀?

「很多人說,妳把數學考卷給軍刀看,是不是真的?」



很好,我把考卷給軍刀看?

這樣的事情傳遍全班?誰那麼無聊到處去宣傳的?我招誰惹誰了?

老天,我的頭又加倍的痛了起來。

「而且還說軍刀喜歡妳。」

「這種謠言我已經聽很多了啦!」我搖搖頭:「這不重要,我比較擔心導師那邊的事情,要是老師也知道,我就麻煩了。到時候怎麼解釋也說不清!」

「妳真的在考試時罩軍刀?」小琳睜大眼睛:「真的?」

「我承認我是有讓他看那麼一點點。」我說:「可是那是因為我這個聰明的美少女寬宏大量,仁心仁術給他看一些。誰叫他的智商太低什麼都不會寫,我只好當童子軍日行一善嘛。」

「桌子,妳真的轉得很硬。」小琳拿起黑魔法書,隨便翻開一頁:「在太陽和月亮呈一直線的日子說謊話的話,屁股會長痔瘡。」

「真的?」我歪著頭想了一下:「今天應該太陽和月亮沒有呈一直線。」

「上面說如果真的得痔瘡的話,吃這個魔法藥就會好。」小琳指著魔法書上的正記消痔丸廣告。

「呸呸什麼鬼魔法藥!」我用力敲了小琳一記:「小琳妳在幹嘛。怎麼突然提什麼太陽和月亮?」

「所以妳要老實告訴我哦。」小琳把那本蠢爆了的魔法書給闔上:「妳真的只給軍刀看一點嗎?」

「我怎麼知道他看多少,不過如果他不會的都看那就應該很多。」我說。

「我就知道妳果然怕長痔瘡。」小琳嘆了一口氣:「唉。」

「喂喂,這不是重點好嗎?」我說:「不管我給他看多看少,重點是,會知道這事的也只有附近的同學吧?」

「所以妳懷疑是附近的同學把事情說出去的?」小琳說:「讓我來猜一下哦,妳之前一定幫過他不少次忙,只是都沒有被發現,或者是像我,就算有看到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會說妳什麼。畢竟黑魔法書上說,愛管閒事的人在太陽和月亮呈一直線的日子,也會長痔瘡。所以一般人是不會管的。」

我看看那本黑魔法書的才不是一般人吧。接下來該不會要查是誰長痔瘡,那個人就是多嘴愛管閒事把話說出去的人?

「所以很簡單,我們只要看看是誰長痔瘡就......」

「咚。」

我拿起旁邊的數學課本,又敲了小琳一記。

「我大概知道是誰做的,」我說:「我最近也只有惹到她而已。」

「她有長痔瘡嗎?」

「那不重要啦!」

一個女孩子家把痔瘡老掛在嘴上像什麼話呀!

不用小琳多想,我早就知道是誰,坐在我附近最近又和我吵嘴,再加上又有個廣播電台級的前男友,只有她會幹這種事,沒有人會做了。從昨天開始我也沒有和她再多說一句話,我覺得她會開始討厭我或者是害我,雖然我並沒有做錯任何事,我始終不懂,我到底哪個地方對不起這個人。

算了,與其擔心她的問題,倒不如先好好擔心老師會不會來找我的問題。

「妳有聽到消息嗎?」

軍刀倒是比我還緊張,私底下偷偷問我。

「聽到又怎麼樣?」我說:「反正是我要給你看的。」

「到底是誰說這件事出去?一定是附近的同學。」軍刀在這點上倒是不太笨。

「誰說並不重要。」我看著他:「下次不能再幫你了。」

「桌子,妳在生我的氣嗎?」

「我幹嘛生你的氣?要氣應該氣傳話的那個人才對吧?」我說。



「妳的感覺就像是在生我的氣。」軍刀說:「擺著一副臭臉。」

「我本來就是這個表情。」我說。

對啦,我對你本來就是這種表情,所以不是在生你的氣。

可是軍刀似乎看得出來我在擔心,擔心他的事情,擔心我們的事情,擔心很多很多,我也覺得他的表情有點奇怪,沒有多久,我看見他站了起來。

「我去找導師。」軍刀站起來,自己跑出了教室。

「你去找導師做什麼?」

我根本還來不及阻止他,他就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

去找導師,這件事最後大概會傳到導師那裡,我大概可以知道它最後的結果,問題是軍刀跑去找導師做什麼?說那些都是謠言,要他表哥(呃,我們現在奇怪的英文老師)不要相信數學老師或者是其它人傳的話?不過也有可能一件事情全班都知道,但是只有導師不知道,這是很可能發生的事情。

「聽說數學老師早就知道了。」小琳突然說了一句話,害我嚇了一跳。

「早就知道?怎麼了?」

「早就知道考卷這件事,有個傢伙在數學老師的桌上放了一張紙條......」

「上面寫,午夜十二點請準備好,我要來偷期末考數學考題?怪盜玲小姐上?」我說。

「對對對。啊,不對啦,不是來偷期末考數學考題。」小琳說:「還有不是什麼怪盜玲,是神秘探子阿聲,阿聲在上面說,請比照最近考過的考試,查一查卓子婷和陳俊道兩位同學的數學考卷答案,看看它的問題何在。」

這種事八成只有無聊的謝漢聲才幹得出來,據說以前他跟別班同學吵架,也裝成神秘探子阿聲,寄了封限時信到別班同學導師的信箱裡頭,控訴某某人不做掃除工作導致班上整潔成績下降。聽說最後事情是這樣的,別班同學的導師把這位神秘探子的信揉一揉,塞在房屋廣告裡頭丟掉了。

所有無用的線索只是讓我越來越確定是玲幹的。但是我反而自己也開始有點看好戲的心態了,因為數學老師可能也會把它跟著過期的報紙一起送去紙類回收。

「妳不覺得這事最後的結果,是數學老師把那封信送去紙類回收嗎?」我說。

「會嗎會嗎?看到神秘探子的信就應該派出各方人馬去進行調查。就像電視上演的那樣呀。」小琳眉飛色舞的說:「不過我相信數學老師沒有那麼多探子耶。」

「咚。」

我又拿了課本敲小琳的頭。

「妳是在高興什麼呀。」

「這樣就很明顯的告訴我們,妳不會有事的。」小琳眨了眨眼睛:「只要等著看笑話就好了。」

「所以妳從頭到尾在說的都是笑話。」

「我怎麼不知道是那兩個人做的?桌子妳好笨喔。」小琳說:「偷偷告訴妳,現在根本沒有人相信陳漢聲那些人講的話,要是其它人真的信了,妳認為他們會用什麼奇怪的眼光看妳呢?」

「說的也是。」我說:「唉呀這不重要,把它當笑話就好了。」

「只是軍刀好像看得很認真。」

「唔。」

我也差點看得很認真。軍刀自己跑去教師辦公室做什麼?

他該不會也把笑話看得很認真吧?



「我被笑了。」

在上課之前,軍刀回來了,手上拿著一本英文作業本。我看著他一臉倒霉樣,不禁也覺得好笑起來。

「被誰笑了?導師?」

「他說數學老師把它當成笑話到處講,所有的老師都笑得很開心,沒想到我會來自己認錯道歉,把它好笑的氣氛給破壞了。」軍刀的臉上非常的臭:「我怎麼知道這事情會這麼好笑呀,什麼神探寫的信。他還說其它老師也都收到過,每次無聊的時候就拿出來笑。」

「後來呢?」

「老師也很那個,他就拿作業本給我。」軍刀說:「他說我知錯能改,善莫大焉,笑話難得有一次是真的,就原諒了我。但是罰我寫英文作業一百遍。英文作業都是這些東西。」

「美少女可憐很漂亮?彩花很可愛?這是什麼?」我看著奇怪的翻譯題。

「不知道呀,那大概是他自己熱血吧,桌子我被妳害慘了,以後不要沒事把笑話告訴我。」

「又說是我害你的呀!」

「害我自己去跟老師承認說,因為桌子的桌子太亂,沒有地方擺考卷,加上我的數學成績又不好,所以我就常把眼光移到妳的考卷上面去。並不是像傳言那樣,是妳刻意給我看考卷的答案,而是我自己的數學不好,企圖依賴妳的答案。所以......」

「等等。」我說:「你幹嘛幫我頂罪?」

「這件事情本來就是我拜託妳的呀。」

「不是這個樣子,你為什麼要把責任往自己身上攬?」



他是看到我擔心的樣子,所以把事情往自己身上攬,要自己承擔下來的嗎?

還是單純的,只是覺得是因為他拜託我這種事情?所以他該這麼做?是基於責任感,還是基於對我的體貼和保護?我並不清楚他那樣做的意思是什麼,就好像摸我的頭這件事情,是在開我的玩笑,還是他真的記得以前的事情?或者只是為了我頭頂上那根突出來的怪頭髮?

我的問題好多好多。

他是不是真的知道我的心思?在跟我說話的時候,為什麼常常都能知道我在想什麼?

他是不是真的在為我想著某些事情,是不是真的知道我需要什麼?

在我需要幫忙,覺得不舒服或擔心的時候。他總會伸出援手幫我。即使是這些很小很小的事情。

打開鉛筆盒,我拿出姐姐交給我的小幸運狗。白色的幸運狗在我面前搖呀搖的。

我很清楚我的姐姐,姐姐雖然常常很煩,讓我覺得很討厭。而且喜歡消遣我,可是她都會知道,我在什麼時候想的是什麼,需要的是什麼,當我覺得難過的時候,她就會丟下這樣的東西,像是大海中的一塊浮木,讓我攀得緊緊的。在我找她說話的時候,她也永遠不會覺得煩。願意聽我的想法。

我認為我不是個會把什麼樣的情緒都表現在外的女孩子,也許真正能猜到我在想什麼的人,只有軍刀和我的姐姐。我認為軍刀他是真的知道我的想法的。

在許許多多的小事情上,都是這樣。雖然他總是露出一副讓我很討厭,很生氣的樣子。

「對嗎?是這樣的嗎?」

還是只是碰巧,或者是剛好而已呢?

剛好在那些小事情上知道我在想什麼,但是像今天這樣的事。為什麼他會為我做那麼多?

我雖然不承認我的擔心,他卻看出了我的擔心,而且馬上自己跑過去。毫不等待。如果他再等個幾分鐘,或者是問問其它的同學,也許他們就會告訴他這是個笑話,不用緊張,軍刀卻很明顯的把它當真,想都不想就衝了出去,要是這件事真的像他所想的那樣,導師們把它看得很嚴重,他會怎麼樣?

會為我做這樣的事,應該,不是偶然的吧。

搖著小幸運狗,我繼續想著,想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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