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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邊好暗。」

憶如和建章走到另一條走廊,他們的右手邊是一面貼海報的大牆,左手邊則是教室,在靠近這裡的時候,憶如就試著開這條走廊的燈,卻沒有一個打得開,試著按了許多次,最後還是只能在黑暗的走廊裡頭走路。

「總覺得有點怪異。」建章說著,他皺起眉頭,好像碰到了什麼他無法理解的事情:「剛剛我們上三樓的時候,燈也打不開,所以我們就往四樓過去。」

牽著建章的手走過漆黑的走廊,憶如緊貼在他的身邊。

她知道建章說的是什麼事,路的方向相當的奇怪,好像每層樓都是同樣的複製品,這種詭異的念頭在憶如心裡頭還繞,她把建章的手拉得更緊了。

話說回來,建章剛說照片隨便拍一拍就好,現在又在學校裡頭晃些什麼?這讓憶如有點懷疑,有時候她覺得建章是口是心非的人,說好聽是為他著想,說難聽點就是有時會為了迎合她而去委曲自己。

例如她上次去女裝店選衣服,她看了很久,建章覺得很無聊,他的臉上也寫著他很無聊,然而當她問建章「這會不會有點無聊」的時候,建章卻告訴她說還很有趣,且露出沒什麼的態度。

為什麼要這樣勉強自己呢?

建章很聽話,那是因為他很怕失去她,如果她做了另一個選擇的話......

「走好久。」

突然,建章的腳步停了下來。

「咦?」

「我們好像被困住了,走不開這裡。」

建章的語氣裡頭並沒有慌亂,比較像是在推測。

的確,他們走了十幾分鐘,還在同一條走廊上,手電筒明明照到了不遠處的一個樓梯口,過了十幾分鐘,那樓梯口還是在差不多的位置。

「往回走呢?會不會比較好走?」

憶如如此建議著,建章將手上的手電筒轉了個方向,照到他左手邊的牆面上。

牆上是以彩色磁磚拼貼而成的動物圖畫,有長頸鹿,斑馬、大象等等,耀眼的磁磚泛著亮亮的光,在手電筒的光暈集中照耀下顯得更加漂亮,顏色也變得有些特殊,很細緻的動物拼貼畫。

這也是靈異傳說發生的地點,比起擴音器繪聲繪影又有證人的現場實況,這個傳說顯得無趣多了,只是「動物拼貼畫在半夜會動起來」,如此的傳說而已。

還有一個相關的傳說就是,這是個拆不掉的拼貼畫,學校看拼貼畫有些老舊,想要打掉它重新弄一個新的,可是在拆除的過程中卻常出問題,大致上就是電鑽突然損壞,機器無法運作等等。

「總覺得......」

凝視著拼貼畫的建章,回想著這些傳說。

他總覺得有些奇怪,是哪裡奇怪他一時還沒想出來,在他旁邊的憶如卻大聲尖叫起來,那是突然劃破四週寂靜的尖叫聲,建章感到他身邊的憶如身體一軟,癱倒在他的懷中。

突如其來的變故,使得建章愣在原地,久久都難以回神過來。



一名軍人上吊在玻璃鏡前。

吊在鏡前的他身上滴下污濁的濃稠的液體,從他的下半身滑落下來,墨綠色的軍服長褲被染上深深的棕黑,污血和那惡臭的液體混合,在地上暈開一片。

軍人的雙眸翻白,望著鏡中的自己,一紙慘白的遺書攤在他的枕邊,控訴著他遭到背叛的事實。

「呀!呀!」

望著這幕景象的憶如,聲嘶力竭的哭喊。

她知道這代表著什麼,或許這一切都是她所造成的。

「憶如,我這麼愛妳,妳竟然去喜歡別人了。」

吊在天花板上的軍人,身子如同吊燈似的懸掛著,臉微微的轉過來,用他毫無血色的臉看著憶如,顫動的唇邊,滑下一道濃黃色的唾液。

「不要!不要靠近我!」

憶如用力的揮著雙手,對著「那東西」吼叫著。

「我已經知道了,我要妳回到我的身邊。」

「喀!」綁著軍人脖子的繩索瞬間斷開,他的屍首如同失去垂吊的秤錘,發出沉重的聲音墜到地上,剛掉到地上的屍首在那污濁的屍水裡滾了一下,隨即以雙手支持地面,緩慢的爬起來,朝著憶如的方向一點一點的前進。

憶如嚇得跌倒在地上,緊接著她的雙手貼住地面,想要用爬的離開這個地方,她的雙腿不知怎的根本無法站立,甚至她感受到連血液也凍結了,全身完全無法動彈,她不知道他是死是活,畢竟他們之間有將近一年沒有聯絡了。

或許他真的查覺到了她和建章的事,因此默默離開了這個世上也說不定。



世維是幾年前憶如在網路聊天室認識的男生。

差不多在三年前,那時候憶如還是個國中生,而世維已經是大學生了,兩人的年紀有些差距,不過對於當時的憶如來說,世維是個相當吸引人的對象。

世維相當的體貼,起先她以為世維是把她當成小女生或小妹妹來看待,後來她才發現,世維是真正把她當成一個女人來追求的,這是她生平中第一次被追求,而且是熱烈的追求。

他的成熟和體貼,融化了憶如的心。

那個時候的憶如,身邊沒有個能夠稱上成熟的男生,班上好像有個有點喜歡她的男生,但他幼稚和只會嘲笑及作弄她的行為,讓他感到作嘔,即使他的外表條件不錯,太像中學男生會有的行動卻讓她完全無法動心。

在當時許多條件陰錯陽差的連結下,她和世維見面了。

世維比她想像中的還要醜一些,倒不見得是醜,而是種平凡,她原本期待會有個白馬王子出現來接他,即使她知道這些期待都是妄想,還是抱著這樣小小的期待。

說實在憶如已經不太記得剛開始的事情,原本他們的對話沒有什麼交集的地方,後來他們聊起聊天室發生的事情之後,話匣子才慢慢打開,憶如發現她和他之間並沒有隔閡。

他就好像她的同學般,或許她的同學之間和她的隔閡還比較大一點,他們之間的對話無比的自然,年齡的界限和她對於白馬王子的幻想彷彿都在這些對話中消逝,她開始查覺到自己真正想要的對象是什麼樣子了。

那年秋天,憶如和世維開始交往。



「不要靠近我,不准你再接近我!」

憶如拖著沉重的雙足和身體,企圖爬離這個地方,她一邊對著已經上吊,已經失去氣息的世維吶喊,這陣子她都在想著世維的事情,只是沒有想到這件事會以這種方式呈現,世維如果知道她和建章的關係,一定不會原諒她,一定會想要討回什麼。

或許,他會死,也或許他已經知道,然後默默的死了。

實際上憶如根本就沒有任何選擇,也沒必要選擇。

「我已經不是你的寶貝了!」

憶如突然惡狠狠的丟下這句話,對著那具爬過來的屍首大聲唾罵。

「雖然你年紀比我大,看起來比較成熟,其實這都是我的錯覺,你面對感情也只是個幼稚得不得了的傢伙,整天都以為自己是最好的、最棒的,你完全不會想想自己哪些地方比不上別人,就是這點自以為是和自以為瞭解我讓我查覺到你無比的幼稚,成熟和溫柔只是虛假的表象!你知道我什麼事了?跟你意見上有些不同你就可以扯到我不喜歡你身上去,你就繼續去扯啊,我永遠再也不會喜歡你了!」

憶如感到越罵越有精神,不知道哪裡來的活力支配著她,看到那幕恐怖惡心的景象,她居然有勇氣起來了。

「滾開!你就乖乖上吊去吧!你吊死了我也不會眨一下眼的!我完全不想知道你的死活,我終於知道了,如果你會變成這種惡心的樣子的話,那我連選擇也不用選擇!」

憶如緩緩走過去,她的身體站得筆直,眼中充滿了怒火。

「我說過!永遠不要再靠近我了!」

她高高的舉起腳,對著朝她爬過來的屍首背上使勁踏下,世維爬過來的身體被踏了個這麼一下,失去了原來的平衡,一隻手滑到旁邊去,憶如再度抬起腳,朝著他的身體用力一踢,世維的身體貼在地面上,被憶如連續踢了好幾腳,就像是垂死的蟑螂似的,已經失去了之前撲過來的氣勢。

「你再爬過來啊!再靠近我看看啊!」

憶如用力的踢著,瘋狂踹著世維,踏著他的腹部和腰,世維痙攣抖動了幾下,原本唇邊殘存的些許黏液被逼了出來,大量的嘔吐物和血水從他口中噴出,地上滿是世維的體液和血水。

「我可是一點也不在意你愛不愛我!」

憶如怒吼,她的腳同時踏上世維滿是污血的臉部。

即使如此的憤怒,她的眼角邊卻滑下些許的淚水,搞不清楚是憤怒還是悲傷,她其實不恨世維,她也沒對世維提過她不再理他的原因,只是呈現在她眼前怪異的景象,卻把她壓抑已久的怒意整個爆發出來了,如同一條逼她做出選擇的導火線。

要握有現在的幸福,必須動手斬斷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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