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
早上，討厭的早上。
「快點起來！」
一大早，就聽到老媽罵人的聲音，像是在咆哮。地板為之震動。
有個當老師的老媽就是有這種壞處。我昏昏沉沉的從床上起來。
「經濟學原理。」
真是糟糕的禮拜一早上，一大早就要看到數字和曲線，討厭得要死。不過鑑於自己去學校的次數已經少之又少，畢竟目前的情況是四年級老賊(其實研究生也很少去學校)。而且又是考完研究所之後。
想到這點，更讓人懶得去學校，尤其是上關於數字的課。當初奉母命修那什麼鬼經濟，現在總覺得自己像是受到了詛咒。
「我一定是被釘過草人，身上寫著你一輩子都得學數學。」
我跟所有夢想上大學就不用學任何數學的高中生說，你們一輩子也擺脫不了這種東西。不可能的，數學是對於這整個世界的詛咒。
「媽的。」
當然不會去上課，我已經痛恨這些東西痛恨很久了。起床只是敷衍而已。
◎
昏昏沉沉的在學校中閒逛。對於凌晨不知道幾點才就寢的我來說。就好像遊魂一樣，不過為了完成我的敷衍，也不能太早回家。當混蛋就要當個徹底，特別是你老媽把翹課當成很嚴重的事的時候，大學生都要對你老媽好好統戰，告訴他大學生不去上課是種權利。
千萬不要讓老爸老媽鬼迷心竅，認為那是致命的危機。孩子將因為這樣而變壞，連翹個軍訓課他們都認為那是嚴重的事。統戰不成的話，就千萬不可以讓他們知道課表，不然你就準備每個早上來學校找空教室睡覺。
「呵......」
又打了一個超大的呵欠，實在是累壞了。我找到了一張桌子，很高興的趴了下來。
約莫趴了個二十分鐘(睡覺的人其實是弄不清楚時間的)，才從桌子上活過來。
我之所以醒過來，是因為身後傳來奇怪的聲音。
「﹖」
就在那個時候，我呆住了。
我看到藍瑩跟她身邊的一個男孩子，兩人手牽手走進來。
那個男孩子看起來很奇怪，唔，要說比我帥好像又不是。基本上我一點也不帥，所以沒什麼好比較的。他看起來拙拙的樣子。不像是會討女孩子喜歡的那種型。
「她都喜歡這類的男孩子嗎？」
不過看到他們兩個進來，我立刻趴在桌上繼續裝睡。而且還用外套包起來。裝成一團東西應該沒人認得出來。
◎
來這個世界到今天。也只不過一個多月沒見到藍瑩。
我想她已經想了很久，到處去找她，終於在昨天又再度見到她。
「結果她已經跟別的男孩子在一起了。」我想。
一股難以解釋的感覺衝上我的心頭，我有點痛恨那個男孩子，但是在某種程度上，卻又不是那麼的生氣。
我憑什麼恨他？這是一個不同的世界，所有的關係都改變了不是嗎？而且藍瑩也不是本來的藍瑩，在這個世界之中，她一開始就不是屬於你的。
要是平常，我一定會非常非常生氣或是難過，看見自己的女朋友無緣無故跟別的男孩子在一起。我們會大吵一架。可能不只是平常那種為了幾十塊錢造成的小吵小鬧。雖然這樣的事情從未在我們之間發生過。
我們走過來的路一向是平和的，它平靜到毫無波瀾。這種奇妙的穩定建立在對於對方的高度信任。真的發生這樣的事情，我也會把一切都搞清楚。
「不過這不一樣......」
這整個世界本來就是跟原來不一樣的。我又有什麼理由生氣呢？
◎
◎(22)
晚上上課的時候......
「藍瑩，妳今天是不是到過第四教室？」
「啊？」藍瑩一邊削著鉛筆，一邊回答。
「又被小織她們騙去操縱削鉛筆機了。」我心裡偷笑：「妳今天有去過那邊嗎？法學院第四教室。」
「好像有的樣子。」藍瑩抽出鉛筆。
「因為我在那邊看到妳跟妳男朋友。」
「藍瑩姐有男朋友？」小織第一個跳起來，黏上藍瑩：「快告訴我嘛！」
其它女生也都轉過頭來，顯得興味津津的樣子。
「真是受不了。」我說：「你們通通回去寫數學！」
「老師，你不是要幫我弄第四題。」小織說。
「自己做才會進步。」我不干示弱的反擊回去：「這麼簡單的題目都不會想。以後學力測驗怎麼會呢？」
「可是我就是不會嘛，幫我寫算式啦！」
「這個資料也幫我查一下。」
一下子，其它好幾個女生也都準備用作業把我絆住。
「好了好了。」我全部擺手：「通通都等一下，藍瑩，她們就交給妳了。」
「啊？為什麼要交給我？」她還在那邊搞不清楚狀況。
「她們想聽妳的愛情故事嘛！」
「你看他的語氣多酸啊。」小織偷偷笑了起來，我也偷偷敲了一下她的頭。
「可是我什麼都不知道啊！」藍瑩立刻微笑，擺出一副傻大姐的樣子。
「藍瑩姐，我們已經把數學都交給他做了咧！」
「你看我還挨了他一下，為妳犧牲好多喔！」小織摸摸自己的頭，瞪了我一眼。
「其實也沒什麼好說的。」藍瑩還是那樣微笑。
◎
雖然沒什麼好說，但是她還是說了。結果就是那種很普通認識男孩子的過程。就是在社團裡面，然後碰到學長的指導啦，不知道為什麼兩個人就在一起了，也沒有告白什麼的。
「好無聊。」小織說：「你們兩個不是轟轟烈烈的跟某人分手，然後才因為兩顆受傷的心靈結合在一起嗎？」
「小織，妳愛情小說看太多了。」
「喔，還是跨越網路，在網路上丟水球認識的呢？有一天，我不小心接到了一個男孩子給我的水球，從此我像是被制約了，每天晚上都在網路上等他。接著他約我去陽明山，然後我們兩個就在山上......好浪漫喔！」
「這是爛網路小說看太多了。」櫻子搖搖頭。
「不然還有......」
「想像停止！」
我又敲了一下小織的頭。其它女生笑成一團。
藍瑩還是那個表情。只不過，剛剛提到她男朋友的時候有股幸福的感覺。
在我之前，藍瑩有其它的男朋友嗎？
我突然想到這個問題，我從來沒有問過藍瑩關於這件事，說不定那個什麼社團的學長是她以前的男朋友，只是在這個世界中，他們兩個在之前沒有分手而已。
「這麼重要的問題我以前居然沒有問過她。」我有點想笑：「可見我們大部份的時間真的都在討論一些白癡的問題。」
「這題數學啦！」小織又跑過來。
「怎麼了？」
「剛剛不是叫你解的嗎？」小織說。
「妳不要太懶惰喔。」我說：「小心以後嫁不出去。」
「藍瑩姐有男朋友，你覺得很可惜吧？」小織低聲的說。
「我為什麼要覺得可惜？」
「你問她關於第四教室的事情的時候，表情有點兇喔！」
「我有嗎？」
難不成我自己在不自覺中，把藍瑩當成自己的女朋友？
可是我已經想過了，應該不會有這種感覺才對，我應該沒有必要，也不會嫉妒那個男孩子才對。這是一個不一樣的世界。我們沒有理由一定要在一起，更何況把那些不可思議的巧合抽離之後......也許我們之間的戀情一開始就不會存在。
「也許原來的世界才是夢。」我低聲的說。
「你怎麼了？看起來好像很沮喪。」小織看著我。
「沒事。」我說：「快點回去寫作業。」
「好嘛！」小織這次居然乖乖的坐了回去。
◎
◎(23)
小織走出了補習班大門。
「啦啦啦......終於下課了。」小織顯得很高興。
藍瑩和其它的女生已經提前走掉，最後走的是小織和櫻子，小織因為幾乎所有的數學通通都不會。所以我搞了半天才把她弄好。而櫻子則是根本就不寫任何東西，怎麼說也沒用。
「我來補習只是浪費錢而已。」櫻子說。
這一點我也承認，不過放棄得這麼快，我可能會遭到一些麻煩，特別是所有家長都認為她們的女兒可能考上北一女的時候。
「我們喔，前面兩個孩子都唸不好，通通讀高職夜間部，現在我們都期望這個孩子不要跟他哥哥姐姐一樣，他們還小......」
讀高職夜間部有何不好？我心裡偷笑，這些笨蛋，以為唸書就可以賺到錢是不是？唸書只會花更多的錢，最後培養出一個賺不了多少錢，找不到工作在路上閒晃的社會新鮮人。還不如學點技藝，出來至少比那些死大學生有用。
我送那兩個人出門，外面的夜色已經深沉，不過有身上藏著刀子的櫻子護送，我倒不太擔心這碼子事。
「晚安，回家要好好唸書喔！」
補習班老師的問候語，當然，我都知道她們不可能唸。
◎
「我說妳啊！」櫻子叫住小織。
「怎麼了？」小織說。
「是不是喜歡他呢？」櫻子說：「看情敵藍瑩有男朋友很高興嗎？」
「妳怎麼這樣說？」小織瞪著她看。
「以前我們也去上過幾個小家教班，雖然妳纏住老師的方法各有不同，不過妳這次看起來完全不一樣。」
「............」小織沒有回答。
「櫻子姐看妳那麼久了，當然知道妳在想什麼。」櫻子說。
「也不像妳想的那個樣子。」小織說：「只是有好感。」
「好像沒有那麼普通。」櫻子笑了：「如果喜歡的話，就說出來怎麼樣？」
「可是我覺得他比較喜歡藍瑩。」
「說到這裡，我才覺得奇怪。」櫻子說：「他和藍瑩之間的關係，如果仔細觀察的話，有點像是那種情人分手過後的感覺，可是又不是那種有爭執的分手。好像是兩個人分別了很久之後而自然分手的，嗯嗯，不過這樣的話藍瑩又交到新的男朋友......然後......」
「妳愛情小說看太多了。」
「或許是我想太多了。」櫻子說：「他們兩個真的讓我覺得很奇怪。但是還是妳的事情比較重要。」
「這和我有何關係？」
「主要是妳自己的態度。」櫻子說：「妳應該先下手為強，不要等說藍瑩已經動心了再下手。」
「妳在說什麼啊！」小織說。
「我是在給妳建議嘛！」
「......」
◎
櫻子真的是想太多了嗎？還是自己想太多了？
小織趴在床上想著。說什麼要先下手為強，根本不是這麼一回事，哪裡有什麼下手好說的？
但是自己是否在不知不覺中表現出喜歡的樣子了呢？或是......
他和藍瑩的關係的確挺奇怪，櫻子想的事情倒並不是全然不可能。任何一個女生看到他那樣的表情，都知道他對於藍瑩的事挺在意的。
藍瑩她自己不知道嗎？
「頭好痛。」
小織決定不去想這個問題，她輕輕翻過身去。進入沉睡的狀態了。
◎
◎(24)
五月三日。
大學研究所的放榜日期，藍瑩正走在路上。
「真沒想到那麼快就放榜了。」
得知自己考試的結果，她顯得很沮喪。總覺得自己一定會考上的，不過名額好像都給一些外系的同學搶去了。
「好難過。」
可能是選考的科目考得不好的關係，但是無論如何......
照理說這個時候應該有個男孩子在身邊安慰我才對。藍瑩想拿起手機打給他，但是又放了下來。
「他大概只會安慰我，明年要好好加油吧。」藍瑩難過的想：「那個大烏龜，每次都是這個樣子。」
「那位小姐。」突然，有個聲音把她叫住。
聲音的來源，是路邊的一個小攤位，看來是個算命攤子。
這條路上何時有算命攤子了呢？
算命攤子，握著「鐵口直斷」布條的，還是個看起來很年輕的女孩子。照理說，那些算命的傢伙都應該是些老頭子老太婆才對。
那個年輕的女孩子，有著短短的頭髮，穿著一套綠色的衣服，好像某個學校的制服，但是又難以辨認出來。藍瑩想，她大概是這個攤子老闆的女兒，過來幫忙的。
「妳是藍瑩嗎？」綠衣服的女孩說。
藍瑩一下子就被嚇住。她從來沒見過這個女孩子。
「不要驚訝，我認識這條街的每一個人。」
綠衣服的女孩笑得甜甜的，坐到桌前，拿起白色的羽扇。
藍瑩也坐到桌子前面，她覺得這個女孩有股特殊的氣質，一種說不上來的感覺，好像有魔力一般。
◎
她一坐下來，女孩劈頭就問了一個問題。
「妳是不是有時候會覺得自己很失敗？」女孩說：「或者是什麼事情都做不好的那種感覺。」
「嗯，那是有時候」藍瑩笑了。
「可能不只是這樣喔！」女孩說：「走路會無緣無故摔倒，還有啊，會被人騙說削鉛筆機可以美容，人家都說妳像傻大姐吧？」
藍瑩又再度呆住。女孩只是微笑的搖搖羽扇。
「這些都沒有錯......」
「我不用看妳的手相和面相。」綠衣女孩說：「我會魔法。」
藍瑩呆呆的點點頭。這女孩連削鉛筆機如此小的事情都知道。
「研究所的事情，妳不用想得太多。」綠衣女孩說：「該是妳的就是妳的，不該是妳的永遠不會是妳的。」
「這是什麼意思？」藍瑩聽得一頭霧水。
「來。」綠衣女孩拿起筆：「在妳命運中的研究所應該是這一所。」
藍瑩接過女孩寫的紙張。
「我不可能去唸這樣的研究所。」藍瑩說。
「另外一個世界的妳就這樣考上了。」綠衣女孩輕輕把筆放下。
「另外一個世界的我？」
「妳先別急。」綠衣女孩說：「妳最近是不是有碰到過一個男孩子？在妳打工的地方。」
「對。」藍瑩乖乖承認了。
照理說這樣的事應該只有她身邊親近的人才知道，可是這個女孩......藍瑩根本沒有看過這個女孩子的印象。一次也沒有。
好像對方都知道她的一切，她不用看面相，看手相。只要望著她就知道所有的事情。
藍瑩想到這點，覺得她的大眼睛不再那麼可愛，她望著那個綠衣女孩，她的眼睛像是可以看穿到她的過去，未來，她的一切。
「妳不要怕我，我並不是什麼都知道。」綠衣女孩說：「我只是想問問，妳這樣子的感覺是從哪邊來的？那種對他感到熟悉的感覺。」
「我不知道。」藍瑩感到一陣惶恐：「我想先走了。」
會怎麼樣？她會說出什麼？藍瑩覺得很恐懼。自己的未來也在她的眼中。這個女孩沒有帶給她半點安心的感覺，反而使她害怕。
「記得找他談談。」女孩說：「再見。」
望著藍瑩離去的身影，女孩淡淡的一笑。
「我好像是把她嚇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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