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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靜的場合】
保健室，下午五點。
氣氛很凝重，我看著呆站在前面的宇庭，心裡頭實在覺得十分的想笑。
你可以繼續管我的事情呀，葉宇庭，跟在我的身邊只會遭到我的羞辱而已，我最討厭死纏不放的男人了。
「喂，給你什麼你才會走呢？」
我盯著沮喪至極，像是死人似的宇庭。
「要我吻你？抱你？還是跟你上床？」
「別太過份了，靜！」
「原來你也會發火，真可憐呀，得不到愛的男人，讓我來告訴你你的絕望吧，葉同學，沒有一個人會喜歡像你這樣的男生，嬌小的女孩喜歡高大的男生，因為她們會因此覺得有依靠，高大的女孩更不喜歡像你這樣嬌小的男生了。」
我掀開棉被，一躍而下，朝著他的方向走去。
「所以像你這樣的男生，永遠也不要渴望有個女生會真心來愛你，也許像是Tears那樣的女孩會靠近你一下吧，不過就算他有真心，那真心也不會超過二十分鐘，當你想向她渴求永遠的時候，她一定會馬上搖頭拒絕，哦，可能你還沒說出口的時候就被她給拒絕了呢。」
我成功了，我看到他的身子正在微微發著抖，雙手握拳。
挑釁，羞辱，譏諷，嘲弄。
要打我嗎？要對我做什麼嗎？
那只有顯示出你的卑微而已。
從十三歲時就想盡辦法跟在我身邊的男孩子，屈從於我不是一種卑微是什麼？
「這麼想要我的話，就跪下來。」
我脫下襪子，露出赤裸的足踝。
「舔了以後，我就給你你想要的東西。」
我看見宇庭幾乎要流下眼淚。
他不是生氣，而是傷心。
真是一點也不像男人的傢伙。
你以為我能跟以前一樣跟你坐在草地上講故事？告訴你吧，我早就比你這種小鬼成熟得太多，你所期待的事物，什麼純潔天真可愛的女孩，從一開始就是不存在的。
「跪下。」
我對他下令。
「跪下之後，你就會乖乖的醒過來了。」
「真能給我我想要的東西？」
他顯然動搖了，我就知道。
「當然，只要我辦得到。」
孩子，你終於清醒了。
宇庭在我面前乖乖的跪下，端起我的右腳，開始用舌頭舔著我的腳趾。
「你在夢中舔過幾遍？還真是熟練呢。」
他的舌在我的腳趾上旋轉著，好像舔食著極美味的食物般。
「我只是為了我想要的東西。」
他抬起頭，我跟他的目光接觸。
那是充滿決心或意志的眼神，好像把我當做敵人似的目光。
「很好。」
我抬起右腳，將襪子穿上。
「你已經做夠了，現在你想要什麼？」
「我想要妳快樂。」
「快樂？你說什麼笑話，可以再說大聲一點讓我笑。」我抓著他的衣襟﹕「我現在可快樂得很，剛剛被一個可憐的男人舔過腳趾，所有的故事又進行得順利無比，哪裡有什麼不快樂的事？我看不快樂的是你吧。」
「我的確很不快樂，那是因為妳也不快樂。」
「這樣的話你可以說得那麼自然？我哪裡不快樂了，你說呀。」
他還是那種眼神，那種看了我就受不了的眼神，他好像覺得自己是對的，意志強硬得無法動搖。
「靜，妳只是在掩飾妳無法像以前那樣純真的悲傷和痛苦，妳雖然這樣對我說話，其實心裡極其痛苦，痛到……」
「閉嘴！你有什麼資格自以為你了解我？你跟著我只是要求我給你戀愛的感覺而已，憑什麼來判斷和影響我的情緒？」
「靜！清醒一點！」
(清醒一點！)
(妳根本不足以掌握一切。)
(妳除了回憶以外，根本沒有一個地方勝過我。)
「Tears！」
我彷彿聽到了她的聲音，在我的意識裡迴蕩著，挑釁著現在的我。
「你也跟這男人一鼻孔出氣嗎？還是妳喜歡他？」
「既然這樣的話，就讓我來成全你們。」
我衝到了宇庭面前，將嘴唇緊緊的湊上，舌尖混合著唾液，在他的口中瘋狂的交纏著。
宇庭來不及制止我，或者是他根本無力制止，有趣的是，剛剛他才舔過我的腳趾和足踝，我可以從他僵硬的舌尖中感受到那股不自然。彷彿自己腿上的氣息還殘留在那裡似的。
半分鐘不到，宇庭把我推開。
他的臉已經通紅，想必心臟也跳得很快，跟在我身邊那麼久了，第一次跟我接吻。
不，也許這是他的初吻。
「Tears，興奮嗎？還是妳在恨我？」
沒有回應，她好像消失了。
我打敗妳了，Tears。
也打敗了那個自以為懂我情緒的男人。
「為什麼要這樣？靜。妳根本不知道……」
「我何必知道什麼？你又何必知道什麼？這不就是你想要的嗎？一個炙熱的吻，你看我跟別人接吻的時候，你不是傷心就是痛苦和難過吧。」
宇庭靜默，他說不出一句話來。
我說的看起來就是事實。
我不只跟一個男生接吻過，也包括那個想要侵犯我的「變態」，他曾經是我國中時瘋狂愛上的英文老師。
宇庭曾眼睜睜的看著我和他在走廊的一角接吻，也曾看到我坐在他的膝上，任由他撫摸我的身體。
「現在輪到你了，不是嗎？」
我解開胸前的鈕扣。自己掀開了白色的制服襯衫。
我終於知道那個變態為何會對我那麼感興趣，因為我比國中時更加漂亮了，特別是身材方面的成長。
國中時代的我，還沒發育得像現在這麼漂亮，當時雖然發育得比別人早些，可是體態卻沒現在來得纖瘦。
Tears和雅其實是很完美的組合，雅細心的保養我的肌膚和身體，因為她總是認為自己不夠漂亮，Tears則是活潑好動，她打工和在外面活動的運動量讓我的曲線更加完美。
真是感謝妳們呢。
「喜歡我嗎？這不是你夢寐以求的事情？現在的我比起國中時的我還要吸引人，你是我上高中以來第一個如此幸運的人哦。」
他在那裡完全靜止住了，我從不到半公尺的距離內可以清楚得聽到他的心跳聲。
我解下襯衫，現在我的上半身只著內衣，赤裸雪白的肌膚，胸前微露的乳溝，小腹，粉嫩的雙臂，還帶著點女孩子的體味。我的身體正在強烈的刺激著他的感官。
「不撲上來嗎？」
我慢慢靠近他，將右手手指放在他的唇上。
「吻我。」
「抱歉，靜。」
宇庭吐出這幾個字。
「我愛著妳，所以我不能……」
「在妳悲傷的時候傷害妳。」
「呀！」
我感覺到手臂一陣劇痛，有東西劃過我的右手。
是那把小刀，那把Tears用來刺傷我的小刀。
好痛，好痛，好痛。
不要再傷害我了，你和Tears都一樣！
都想要對付我，虐待我，趕走我！
為什麼你們都不真正愛我呢？為什麼？
不要這樣傷害我，不要！
【雅的場合】
好痛。
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我會在這裡？
上半身涼涼的，冷得發抖。我看見葉在我的眼前，手上握著一把小刀。
刀鋒的末端涔涔的滴著血。
那是我鉛筆盒裡頭藏著的小刀。我的書包扔在床上，裡頭的文具和書本散落在白色的床單上，我的制服襯衫也散亂的躺在這些東西上面。
制服襯衫…….
我才發現問題在哪裡，我趕緊用雙手遮住我的胸前。坐到床上拉起被單。強烈的羞恥讓我忘了手上還有個疼痛的傷口，赤紅的血就這樣沾在我的內衣上。
又痛又癢的傷口，我才發現我的手臂上也有兩三個新的傷口，手指上也纏著OK繃，這些傷口都像螞蟻似的咬著我的雙手。
疼痛，羞恥，還有想哭卻哭不出來的感覺。
Tears到哪裡去了？她到哪裡去了？
我好想哭，卻不知道從何哭起，我的身上發生了什麼事？葉對我做了什麼事情？那個變態老師怎麼了？Tears沒有打倒她嗎？為什麼我身上會有這麼多傷？這麼痛，這麼丟臉……
「對不起。」
「滾開！離開我身邊！」
我用盡力氣喊出這幾個字。
Tears不在，我也要保護好我自己。
「你不要以為你救過我一次就可以對我為所欲為，我對於你這樣的男生一點好感也沒有！就算我是再脆弱的女孩，也受不了你在我昏迷的時候這樣欺負和羞辱我！」
我捏住床單，手痛得像是快要斷了。
葉似乎想說些什麼。可是又難以啟齒，他把小刀放在桌上，轉頭就走。
「Tears……妳為什麼不在呢？為什麼？」
我趴在床上開始哭了起來，淚水弄濕了半個床單。
※
「我的天呀，妳出了什麼事？」
「我也不知道。」
不負責任的保健室阿姨一直到快要六點的時候才進來收東西，然後她才想到我還在病床上。才匆忙的跑來找我。
我這時候的情況大概非常糟吧，我哭得眼圈紅腫，衣衫凌亂，手上的傷痕有好幾道。內衣和制服上都是血跡。
「要不要做個驗傷報告或是什麼的？」
「不用了。」
我說不出口，我也不能確定所有的事情都是葉做的，他看起來不像是有勇氣做這種事的人。而且他握著刀子的時候眼神很悲傷，那種感覺並不像是一個強暴犯或者是禽獸的眼光。
也許是別人做的，只是要栽贓給他，我極力的這樣說服我自己。
但是我怎麼樣也難以相信。
「阿姨，是誰送我來的？」
「是一個瘦小的男生背妳來的，背妳來的時候，妳手上就有一道傷口了。妳不記得了嗎？」
「那個時候的我看起來是什麼樣子？是很樂觀？還是一直哭？」
「很樂觀很活潑呀，妳怎麼了？完全不記得發生什麼事了嗎？」
「沒有，謝謝妳。」
那是Tears，Tears被葉送來保健室。她不可能脆弱到會被葉刺傷，更何況葉要對Tears動手腳也是不容易的事，Tears比我謹慎，比我堅強。像葉這種手無縛雞之力的男生，就算是拿起刀子來也不見得傷得了她。
而且如果葉要傷我的話，他應該不可能把我帶來保健室，我應該就在路上就被他給侵犯了，會被背來保健室的Tears，當時一定極其虛弱。
(就是我虛弱了，所以他才會侵犯我。)
「Tears嗎？」
(是的，妳朝思暮想的Tears哦。)
「妳回來了？妳真的回來了？」
我按捺不住我的興奮，差點高聲的叫起來。
(那個男的真是可惡。)
「可是我不覺得葉會做出這種事。」
(妳認為不會？妳自己想想看，他其實根本就是在隱瞞他自己的力量，讓你失去戒心，葉根本就不是那樣脆弱的男生，他可以背著我到保健室，也可以把球從空中擋下來然後長射進籃，妳認為我對付的了他嗎？)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他和那個英文老師都想要侵犯我。)
「我去驗傷，拿驗傷單去報警和報告學校。」
(沒有用呀，雅。妳就算能趕走他們，以後還有男生會源源不絕的過來傷害我們。妳太漂亮了，太吸引人了，偏偏又沒有人能夠真正的保護妳。)
「Tears……」
今天的Tears有點怪怪的。
只是我說不上來是哪裡怪，我覺得Tears應該是更開朗的女孩才對。
(知道妳為什麼會碰到那些災難嗎？球為什麼會往妳臉上飛過來？妳有做錯什麼事情？何以要受到這樣對待？)
(班上討厭妳的同學不少，她們都嫉妒妳，因為妳比他們漂亮。而且因為我的關係，妳有些科目的成績比她們好得多。妳是個很特別的女孩，特別到大家都討厭妳，這就是妳沒有朋友的原因，妳難道從來沒有這樣想過嗎？)
(妳覺得那個球不是刻意飛到妳臉上的嗎？如果真的這樣想，是不是太天真了？)
(葉也許根本就是和他們一夥的，他只是要創造救妳一命的假象而已。所有的人之中，就是他最想對妳出手。)
「Tears，不要再說了。」
我越聽越覺得不舒服起來，但是Tears的推測的確沒有一項錯誤，我也不能怪Tears變了，因為錯的不是她，錯的是外面的這個世界。它們殘忍的對待我和Tears，心裡頭覺得受到背叛的Tears，自然沒有辦法像之前那樣開朗。
「何以淪落到這種地步…….」
就是因為我太脆弱，太愚蠢，太相信別人了。
我決定找個能真正保護自己的人。
【靜的場合】
雅並不知道我的存在。
所以她傻傻的相信了我，誤以為我是Tears。她誤以為所有的事情都跟原來相同。
早就已經不同了，從我回到了那座公園之後，整個鏡之預言就開始了。Tears和她的規律已經被徹底的破壞了。
我和雅開始以Tears和她原本的規律運轉。雅白天去學校，我晚上在快餐店打工。由於幾乎全部的記憶都握在我的手上，所以考試的時候我仍然能像Tears那樣幫雅作弊。雅更相信我是Tears了，她也慢慢的開始接受我的觀念和想法。
「去找一個能真正保護自己的人。」
「去找一個能讓自己依靠的人。」
「鄙視那些人，這樣她們才不會欺負妳。」
隨著這個觀念的灌輸，雅越來越聽從我的話。她開始懂得打扮自己，對自己有著信心，她也學會驕傲和鄙視那些想要欺負她的人，還有對她看不順眼的班上同學。
她越來越像以前的我。
只是她沒有能力寫「預言」。
雅或者是Tears都在害怕著，其實我也在害怕著。
不只是鏡之預言，我只要動手寫下來的東西，就會慢慢的實現。實現在我的身上，也實現在別人的身上。
我和雅不斷的尋找著那個「可以依靠的人」，直到某天放學，我發現了他。
封印了兩週的預言，終於又再度開始實現。
※
他是個籃球隊的男孩。剛加入籃球隊的他，在那群男孩之中顯得與眾不同。
Tears很討厭籃球隊，不過我和雅都對籃球隊很感興趣，雅的興趣是我訓練出來的，因為我總是叫她去看籃球隊練習，剛開始她還怕怕的，因為之前差點被籃球砸到的經驗，可是我告訴她，叫她什麼都不用怕。
「有我保護著妳，所以妳不用擔心。」
「我總覺得那個可以依靠的人在這裡會出現。」
其實這只是我拐雅去看籃球的方法，籃球隊的隊員都是我喜歡的那一型。
我不能夠太快接替雅的身份，要是我把雅給封印起來了，那樣我就沒有對抗Tears的籌碼。我不知道我能壓抑Tears壓抑多久，也許下次受傷我就阻擋不住她的出現。
阻止Tears的方法，似乎只有讓自己的感情瘋狂的釋放出去，像是接吻或是擁抱。
我第一次見到那個男孩是在球場上，他的動作其實並不靈活，這讓我想到以前的葉。葉為了我肯做出很多事情，包括練身體，他總認為只要他讓自己強壯或是有力氣，就可以彌補先天的缺陷，讓我喜歡他。
那是不可能的，笨蛋。
等到男孩休息的時候，雅走到他的身邊，遞給他一條毛巾。
「你剛剛才加入籃球隊嗎？」
「還好，加入一段時間了，不過技術還是不如人。」
「我覺得你不會不如人呀，」雅對他笑著﹕「你很努力，現在雖然比不上別人，可是再過一段時間，說不定其它人都不是你的對手哦。」
雅自從保健室的事情之後，就不太跟男孩子說話，這個男生看起來是她唯一覺得好感的男孩子。
保健室那件事，雖然英文老師受到了處罰，葉卻沒有半點事情。雅對於他的部份一句話也沒說，其實我很希望把葉給送去懲處，或者是乾脆逼他轉學，他的存在是一件討厭至極的事情。
但是雅絲毫不為所動，我不清楚她在想什麼。
(雅，妳喜歡這個男孩子嗎？)
「我覺得他是個不錯的人，給我的感覺好像是就算是做不到，也會努力去做的人。」雅告訴我﹕「妳不覺得這樣的人很不錯嗎？Tears。」
這樣的人是愚蠢。
我沒告訴雅，心裡頭卻也覺得這個男孩不錯。比葉或者是其它的男生體面多了，而且重要的是，我正好需要一個男孩子。
那就讓雅去追吧，她正適合當那種無害的角色。
(很不錯呀。交給妳了。)
「妳是說要讓給我？」
(妳喜歡他不就等於我喜歡他？)
「那是兩回事呀，Tears。以前妳不是喜歡葉嗎？但是我卻不喜歡他。」
(我可沒有喜歡過他。)
「那妳會跟我搶他嗎？這個男孩的每一點都吸引著我。」
(雅，妳也變得主動了。)
「那是當然的事囉，我怎麼可以輸給妳呢？」
雅笑得很開心。
※
晚上，我在快餐店的時候又見到這個男生。
我在這家該死的快餐店裡頭其實不太有適應不良的問題，不過我覺得Tears的脾氣真是好得可以了，她從來不會對這個老闆娘無理的要求做出任何抱怨。
我不太喜歡這個老闆娘，可是基於我得好好的扮Tears，而且為了監視籃球隊的動態，我只好乖乖忍受著這裡的工作環境。
只要為了我想得到的東西，我所有的事情都會忍到底。
「雅，桌上那些便當妳拿去。」
「知道了。」
Tears的生活環境可以說是出乎意料的不佳，我取代了Tears沒多久，第一件事就是先趕跑四班男。我實在受不了他一天到晚想跟我說「情報」的那種心態。
(Tears，妳之前很喜歡他。)
「喜歡個屁，我已經不打算再講那些無意義的事情了。」
(妳變了好多哦，Tears。)
「那也是沒辦法的事情。我們現在的目的不是打混呀。」
老闆娘也覺得我的態度怪怪的，因為我不像以前那麼活潑，Tears是很活潑的，而我在這點上完全和她不同，我顯得比較安靜。不過老闆娘也不太問我這個問題，雖然她有時候會露出好像關心我的樣子。常會懷疑我是不是生病了？
坦白講是個很不錯的人。唯一的缺點就是工作太多。
四班男被我冷落了一段時間之後，他就不太出現在快餐店了。或許他是因為喜歡Tears的關係才出現的。Tears的性格其實某些男孩會蠻喜歡的吧。
籃球隊的成員會在晚上六點左右出現。練完球之後他們就會來這裡吃飯。而我每次都會見到那個男孩。
就像葉一樣，他看到我也挺害羞的。而他的同學會在一旁瞎起鬨，籃球隊男的情況也完全相同。
「她來了她來了。」
「她每天都來看我們練習耶。」
「其實我早就注意到她了，蠻漂亮的女孩子。而且還是我們學校的，只是一直都以為她已經有男朋友了。」
自從雅去送毛巾那次之後，原本不注意我的那些籃球隊隊員，都開始對我好奇起來。他們常常感嘆著那個男孩能交到個這麼漂亮的女朋友。
「而且看起來又能幹，現在會這樣打工的女孩子已經不多了。」
「說不定她還會做便當給你吃哦。」
「那我就做個便當給你吃怎麼樣？」
某天晚上，我送排骨飯到他的面前時，對他提出了這個建議。
「這……方便嗎？」他還是一樣的害羞。
「當然方便啦，這對我來說是很簡單的事兒。」
我從國中開始就會做便當了。
女孩的愛心便當是征服男生的心最好的方法，不要以為這只是笑話或者是只有老套的戀愛教戰守策裡面才會提到的東西。
(Tears，妳真的會做便當？)
倒是雅比我還緊張。
Tears不見得會做便當，我會做。
「會呀，不要因為我沒做過就小看我。」
(要是失敗的話……)
「失敗的話我不會強迫他吃下去啦。」
雅給我的感覺不只是不太放心，還有著緊張，她的心態給我感覺很複雜。
說不上來是怎麼樣的複雜。好像是我做好也不是，不做好也不是，就是這種頭痛的心態，簡單的說她是在迷惘。
迷惘我要幫那個男生做便當這件事，是在幫她還是在跟她搶奪她喜歡的人。
「雅，要記住一件事，我們再怎麼樣還是同一個人。」
(我也知道，只是……我怕他喜歡妳勝過喜歡我。如果他說，他比較喜歡我晚上的樣子，那怎麼辦呢？我必須要改變得跟妳一樣嗎？我永遠比不上妳，Tears。我不可能跟妳一樣的。)
「乖，不用擔心這些呀，妳也是很好的人。」
是很好的人，沒錯。
很可惜的只是這樣而已。
【雅的場合】
我拿著便當站在籃球場旁。
昨晚的Tears真的很厲害，她跟媽媽問了一些東西去哪裡買，然後跑去二十四小時營業的超市採購一堆東西，很快的就開始動工了。
我也不知道她忙到幾點。只知道她第二天早上就把便當給完成了。
(雅，中午幫我提去給他。妳可以說是妳做的沒關係，因為本來就是妳做的哦。)
Tears這樣告訴著我。
雖然我懷疑很多事情。早上起來的時候，我發現一些不對的地方，藥包又被動過了，而且散落在床上。Tears昨晚又用了藥，不知道為什麼。
而且Tears從保健室的事情之後就變了好多。起初我本來以為是受保健室那件事情的影響，但是我開始懷疑了，一個人不可能變得這麼多的，Tears她喜歡著過去不喜歡的事物，討厭著過去喜歡的事物，很多小習慣都不同，還有，她不太騎自己的機車。幾乎從來都不騎。
Tears總是喜歡晚上自己騎車到處晃。Tears總是會在十點左右固定的把功課做完，不打工的時候，Tears在家吃晚餐，總是會帶給大家歡笑。家人都很喜歡的Tears……
她也不再叫我「笨蛋雅」。這是她過去的口頭禪。
中午的天氣十分的熱，我思索著Tears的事。
「瑤，告訴我附近哪裡可以買東西吧。」
「妳是靜？」
「嗯，不過這不重要呀。」
Tears直接媽媽叫她的名字「瑤」，而不叫媽媽。對於昨晚的事，我雖然記不太清楚了，可是這幾句話卻讓我印象深刻。Tears不只一次這樣跟媽媽說話了。
妳到底怎麼了呢？Tears。
「妳來了？」
「嗯。」
我看起來臉色一定不太好看，他擦了擦汗，坐在我的身邊。閃亮的汗水和男性的氣質正吸引著我。他正是我喜歡的那種男孩。
我需要依靠，需要被疼愛。
多希望有一天他能夠擁我入懷。好好的疼著我。
(如果送便當成功的話，妳有勇氣告白嗎？)
是Tears，她還沒有「斷電」。
不是十二點已經過了嗎？我的想法她會不會都知道了？
為什麼她這個時候還可以醒著？
(雅，律則的界限已經越來越模糊了，也許我們就快要在一起了呢。)
「在一起？融合成一個人嗎？像其它人一樣……。」
(對呀，我們可以永遠在一起，那樣不是很好嗎？)
(妳快點鼓起勇氣，跟他告白吧。很多事情是告白之後才會開始的。)
(只要有好感的話就去做。)
Tears催促著我，我握著便當的手微微的發起抖來。
「這是妳做的便當嗎？妳昨天是不是熬夜？」
他關心的望著我，面對他的眼神，我卻感覺十分的不自在。
「沒有啦。」
「真的沒有？」
「真的沒有。」我說。
他看著我，然後打開便當，Tears的菜色算是十分齊全的。她好像在很久以前就會做菜了。雖然量不多，卻是個很精緻可口的便當。
看得我都有點餓了起來，我剛剛才吃過午餐。
「妳的臉色不太好，要好好保重自己，知道嗎？」
比起昨天的害羞，現在的他顯得比較自然。
大概是因為沒有朋友在旁邊起鬨的關係。他也比較敢跟我說話，甚至關心著我。
「我知道。可是不是因為做便當的緣故，是因為……。」
「本來想今天約妳去游泳的。」
「游泳？」
還好我看起來像是生病。我根本不知道怎麼游泳，或者說我最害怕游泳吧。
每次只要遇到有游泳課，都盡量能躲就躲，從我高中時開始就如此了，Tears也教我躲游泳課，她自己會不會游我不清楚，有一點很明顯的事是，Tears也不喜歡游泳。
(真是太可惜了，去游游多好。)
「Tears，妳會游泳？」
(當然會，我晚上來約他好了。)
「不用，我來約。」
我突然覺得好笑起來，誰來約都一樣，因為再怎樣也只能約晚上，只能讓Tears跟他一起游，我根本就沒有機會。
便當也是Tears做的，游泳也是她，所有的事情都是她跟他共享的事。
把我置於何地呢？他現在關心的眼神應該也是對著Tears看的吧。因為熬夜做便當的是Tears而不是我。
(雅？妳怎麼了？)
「沒事。」
我的頭好暈。
對於Tears的劣等感，我不是第一次有。這次卻特別嚴重。
我從來沒有想過我和Tears會喜歡上同一個人，我從來沒想過我的敵人會是Tears，是誰都沒有關係呀，為什麼會是她呢？
她的話我根本就比不上，不只是比不上而已，還無所適從，因為她也是我的一部份，可是……
「要是他追不到妳的話，妳就還是我的。」
我記得Tears跟我說過這句話，Tears也說過，她不會在意我喜歡誰的。她也不可能跟我搶，因為她喜歡我，她除了我以外不會去喜歡別人。
「妳生病了嗎？要不要去躺一躺比較好？還是妳不喜歡游泳？」
「我很喜歡游泳呀。」
我笑了，笑得很淒涼。
「不過現在天氣太熱了，等晚上好嗎？」
「學校的室內游泳池開到晚上，沒問題的。」
剛剛我在發呆的時候，他已經完成了他的午餐。
「謝謝妳的便當，晚上見。如果身體不舒服的話就不要勉強了。」
「不會，我好得很呢。」
其實我一點也不好。
讓給Tears吧，她再怎麼樣都會做得比我好。
【靜的場合】
雅開始懷疑我了，而且，她屈服於自己的劣等感之下。
如果今天晚上Tears沒出現的話，那預言的最後片段就會實現，雅將落入我的手中。所有的事情都從我手上開始，也將在我手上結束。
不過，昨天晚上我經歷了一場劫難。
「我就知道不是妳。」「媽媽」跑來跟我說。
「妳在說我不是Tears吧。」
我買回了一堆材料，扔在廚房裡。
「我的事不用妳管。」
「靜，妳每次都那麼冷漠。」
「我知道你們家比較喜歡Tears。因為她是真正把妳們看做家人的人。」我說﹕「我可一點也不高興被送到你們家這件事。」
「我也不跟妳自稱為「母親」，妳從不認可我是母親。」
瑤真是個直接的女人。
我從不認可她是我媽，卻很喜歡她這一點。直爽得不像是四十歲的人。
年紀大的大人永遠喜歡拐彎抹角，他們為了客氣總是喜歡把別人送的禮物推來推去，卻總是不得已的得收下，瑤卻不然，我們家給她東西的時候她啪啦一聲就全部接下，一句話也不多說。
而我不認可她是媽媽的時候，她也不認為那有什麼問題。她就直接叫我的名字﹕靜。
「妳那麼久沒做菜了，會做嗎？」
「我會弄。妳不用幫我。」
「小心割到手呀。」瑤對我微笑。她開始幫我洗菜。
「妳還真知道我敏感的地方。」
我將切好的菜丟進滾水裡，一邊跟瑤說話。
從雅和Tears的循環開始到現在，我已經三年沒有見到她了。
「這不是已經是公開的秘密了嗎？」
「妳告訴葉這件事？」
「是他本來就知道。妳還記得三年前所有的事情嗎？」
「當然還記得，現在的我已經完全不一樣了。」
「妳看起來仍然相同。我的天，妳怎麼買這種魚？」
「難道不對嗎？」
「不是告訴妳說不要買這種的嗎？妳跟三年前一樣笨，我的天呀。」
「原來是指這個……」我把魚拿起來，前後翻了一遍。
「不只是指這個，妳還是怕痛，還是需要溫暖，我說的沒錯吧。」
「我很難克制住自己。」
我只好乖乖的承認這點，我現在做的事也是為了這個。
「那就表示妳還沒整合完成。妳還是在逃避。」
「不愧是當過心理醫生的人。只是所有的事情都快了。」
我拿起湯匙，把燙好的青菜撈起來。青菜得保持住它的鮮嫩。
「我會把雅和Tears都吸納進去，我是最後的整合者。預言的結局是這樣寫的。」
「如果妳是照著妳的預言在做事，那我勸妳還是免了。下次妳再不小心切到手的時候，Tears又會跑出來，然後妳就會擺脫不掉那個需要人擁抱妳的地獄。」
「需要溫暖並沒有錯。」
「沒有溫暖就不能活下去就是件錯事，我想我不是第一次這樣告訴妳，靜。」
「是嗎？那我們就來看看誰是對的。妳可以繼續照顧雅和Tears，讓她們快樂的活下去，反正我家給妳不少錢。」
我將青菜鋪平在便當上，然後開始切肉。
「如果妳輸了，我就打算拍拍屁股回家，妳也可以不用浪費時間演媽媽的角色。」
「妳好了我的確就不用麻煩。不過妳如果沒好我就更多麻煩。」
瑤還是那個調調，有點不在乎，其實我知道，她心裡頭，還有他們整個家，已經都不能沒有Tears和雅。
而我的家，我的死活怎麼樣他們也用不著在意。
反正出了個丟人現眼又在外面跟人濫交的瘋女兒，能趕快精神診斷正常滾回來，然後考個像樣的大學他們就心滿意足了.
※
那天晚上好死不死的，我割到了手，Tears幾乎又要從我身上跑出來，我只好用她對付我的方法來對付她，用藥物來抑制住自己的情緒變化，我怕痛，非常的怕痛。只要一點點痛就幾乎會奪走我的意識。
(妳認為妳可以裝成我的樣子嗎？妳以為雅不會認出來？)
(妳欺騙雅，我不允許妳欺騙她！)
Tears很憤怒，她已經失去了原先的感覺，她的自我認同崩解得差不多了。
原本預言中設定的Tears是個無憂無慮又安定的人格。她愛著雅。也很會討人歡心，她很聰明而且好學，對事情永遠不會放棄。
「追求擁抱同時也會有痛苦，靜。」
瑤還沒睡，她看到了我狼狽的樣子。
「不要以為我這樣就輸了。」
「性愛也是同一件事。」
瑤很直接的點出了我的弱點。
「妳要求的東西永遠都和妳得到的不一樣，想要有人抱妳疼妳，不管是男人或女人都好，不過妳最後換來的總是痛苦，所以聰明的妳，總是在痛苦的時候轉變人格。然後自身享受著擁抱。」
「妳以為人類的體溫會讓妳逃離悲哀嗎？」
「總比什麼都沒有來得好。」
我覺得全身發冷。我很清楚，那是心裡頭的冷冽。
像是那天晚上的冷風，那天晚上，孤獨的，自己一個人的……
「藥不是給妳這樣用的，我也常告訴Tears不要隨便用藥。她也不聽。」
「瑤！救我！」
「救我！」
床上的棉被已經無法使我溫暖，那天的感覺又像鬼魅似的，緊緊的綁住我的身體。
好冷，好冷，逐漸沉沒墜落的感覺。整個床舖像是個巨大的黑洞，它正在一點一點的把我吸進去，我的身子宛如在洞邊飄浮。
瑤爬上床鋪，她的手緊緊的握住我的手。抱住我的身子，讓我不再繼續往下墜落。
「乖孩子，不要讓自己這樣受苦了。」
「媽媽……」
我真是個矛盾的人。每次都得靠瑤，卻老是不肯承認她。老是不肯……
保健室，下午五點。
氣氛很凝重，我看著呆站在前面的宇庭，心裡頭實在覺得十分的想笑。
你可以繼續管我的事情呀，葉宇庭，跟在我的身邊只會遭到我的羞辱而已，我最討厭死纏不放的男人了。
「喂，給你什麼你才會走呢？」
我盯著沮喪至極，像是死人似的宇庭。
「要我吻你？抱你？還是跟你上床？」
「別太過份了，靜！」
「原來你也會發火，真可憐呀，得不到愛的男人，讓我來告訴你你的絕望吧，葉同學，沒有一個人會喜歡像你這樣的男生，嬌小的女孩喜歡高大的男生，因為她們會因此覺得有依靠，高大的女孩更不喜歡像你這樣嬌小的男生了。」
我掀開棉被，一躍而下，朝著他的方向走去。
「所以像你這樣的男生，永遠也不要渴望有個女生會真心來愛你，也許像是Tears那樣的女孩會靠近你一下吧，不過就算他有真心，那真心也不會超過二十分鐘，當你想向她渴求永遠的時候，她一定會馬上搖頭拒絕，哦，可能你還沒說出口的時候就被她給拒絕了呢。」
我成功了，我看到他的身子正在微微發著抖，雙手握拳。
挑釁，羞辱，譏諷，嘲弄。
要打我嗎？要對我做什麼嗎？
那只有顯示出你的卑微而已。
從十三歲時就想盡辦法跟在我身邊的男孩子，屈從於我不是一種卑微是什麼？
「這麼想要我的話，就跪下來。」
我脫下襪子，露出赤裸的足踝。
「舔了以後，我就給你你想要的東西。」
我看見宇庭幾乎要流下眼淚。
他不是生氣，而是傷心。
真是一點也不像男人的傢伙。
你以為我能跟以前一樣跟你坐在草地上講故事？告訴你吧，我早就比你這種小鬼成熟得太多，你所期待的事物，什麼純潔天真可愛的女孩，從一開始就是不存在的。
「跪下。」
我對他下令。
「跪下之後，你就會乖乖的醒過來了。」
「真能給我我想要的東西？」
他顯然動搖了，我就知道。
「當然，只要我辦得到。」
孩子，你終於清醒了。
宇庭在我面前乖乖的跪下，端起我的右腳，開始用舌頭舔著我的腳趾。
「你在夢中舔過幾遍？還真是熟練呢。」
他的舌在我的腳趾上旋轉著，好像舔食著極美味的食物般。
「我只是為了我想要的東西。」
他抬起頭，我跟他的目光接觸。
那是充滿決心或意志的眼神，好像把我當做敵人似的目光。
「很好。」
我抬起右腳，將襪子穿上。
「你已經做夠了，現在你想要什麼？」
「我想要妳快樂。」
「快樂？你說什麼笑話，可以再說大聲一點讓我笑。」我抓著他的衣襟﹕「我現在可快樂得很，剛剛被一個可憐的男人舔過腳趾，所有的故事又進行得順利無比，哪裡有什麼不快樂的事？我看不快樂的是你吧。」
「我的確很不快樂，那是因為妳也不快樂。」
「這樣的話你可以說得那麼自然？我哪裡不快樂了，你說呀。」
他還是那種眼神，那種看了我就受不了的眼神，他好像覺得自己是對的，意志強硬得無法動搖。
「靜，妳只是在掩飾妳無法像以前那樣純真的悲傷和痛苦，妳雖然這樣對我說話，其實心裡極其痛苦，痛到……」
「閉嘴！你有什麼資格自以為你了解我？你跟著我只是要求我給你戀愛的感覺而已，憑什麼來判斷和影響我的情緒？」
「靜！清醒一點！」
(清醒一點！)
(妳根本不足以掌握一切。)
(妳除了回憶以外，根本沒有一個地方勝過我。)
「Tears！」
我彷彿聽到了她的聲音，在我的意識裡迴蕩著，挑釁著現在的我。
「你也跟這男人一鼻孔出氣嗎？還是妳喜歡他？」
「既然這樣的話，就讓我來成全你們。」
我衝到了宇庭面前，將嘴唇緊緊的湊上，舌尖混合著唾液，在他的口中瘋狂的交纏著。
宇庭來不及制止我，或者是他根本無力制止，有趣的是，剛剛他才舔過我的腳趾和足踝，我可以從他僵硬的舌尖中感受到那股不自然。彷彿自己腿上的氣息還殘留在那裡似的。
半分鐘不到，宇庭把我推開。
他的臉已經通紅，想必心臟也跳得很快，跟在我身邊那麼久了，第一次跟我接吻。
不，也許這是他的初吻。
「Tears，興奮嗎？還是妳在恨我？」
沒有回應，她好像消失了。
我打敗妳了，Tears。
也打敗了那個自以為懂我情緒的男人。
「為什麼要這樣？靜。妳根本不知道……」
「我何必知道什麼？你又何必知道什麼？這不就是你想要的嗎？一個炙熱的吻，你看我跟別人接吻的時候，你不是傷心就是痛苦和難過吧。」
宇庭靜默，他說不出一句話來。
我說的看起來就是事實。
我不只跟一個男生接吻過，也包括那個想要侵犯我的「變態」，他曾經是我國中時瘋狂愛上的英文老師。
宇庭曾眼睜睜的看著我和他在走廊的一角接吻，也曾看到我坐在他的膝上，任由他撫摸我的身體。
「現在輪到你了，不是嗎？」
我解開胸前的鈕扣。自己掀開了白色的制服襯衫。
我終於知道那個變態為何會對我那麼感興趣，因為我比國中時更加漂亮了，特別是身材方面的成長。
國中時代的我，還沒發育得像現在這麼漂亮，當時雖然發育得比別人早些，可是體態卻沒現在來得纖瘦。
Tears和雅其實是很完美的組合，雅細心的保養我的肌膚和身體，因為她總是認為自己不夠漂亮，Tears則是活潑好動，她打工和在外面活動的運動量讓我的曲線更加完美。
真是感謝妳們呢。
「喜歡我嗎？這不是你夢寐以求的事情？現在的我比起國中時的我還要吸引人，你是我上高中以來第一個如此幸運的人哦。」
他在那裡完全靜止住了，我從不到半公尺的距離內可以清楚得聽到他的心跳聲。
我解下襯衫，現在我的上半身只著內衣，赤裸雪白的肌膚，胸前微露的乳溝，小腹，粉嫩的雙臂，還帶著點女孩子的體味。我的身體正在強烈的刺激著他的感官。
「不撲上來嗎？」
我慢慢靠近他，將右手手指放在他的唇上。
「吻我。」
「抱歉，靜。」
宇庭吐出這幾個字。
「我愛著妳，所以我不能……」
「在妳悲傷的時候傷害妳。」
「呀！」
我感覺到手臂一陣劇痛，有東西劃過我的右手。
是那把小刀，那把Tears用來刺傷我的小刀。
好痛，好痛，好痛。
不要再傷害我了，你和Tears都一樣！
都想要對付我，虐待我，趕走我！
為什麼你們都不真正愛我呢？為什麼？
不要這樣傷害我，不要！
【雅的場合】
好痛。
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我會在這裡？
上半身涼涼的，冷得發抖。我看見葉在我的眼前，手上握著一把小刀。
刀鋒的末端涔涔的滴著血。
那是我鉛筆盒裡頭藏著的小刀。我的書包扔在床上，裡頭的文具和書本散落在白色的床單上，我的制服襯衫也散亂的躺在這些東西上面。
制服襯衫…….
我才發現問題在哪裡，我趕緊用雙手遮住我的胸前。坐到床上拉起被單。強烈的羞恥讓我忘了手上還有個疼痛的傷口，赤紅的血就這樣沾在我的內衣上。
又痛又癢的傷口，我才發現我的手臂上也有兩三個新的傷口，手指上也纏著OK繃，這些傷口都像螞蟻似的咬著我的雙手。
疼痛，羞恥，還有想哭卻哭不出來的感覺。
Tears到哪裡去了？她到哪裡去了？
我好想哭，卻不知道從何哭起，我的身上發生了什麼事？葉對我做了什麼事情？那個變態老師怎麼了？Tears沒有打倒她嗎？為什麼我身上會有這麼多傷？這麼痛，這麼丟臉……
「對不起。」
「滾開！離開我身邊！」
我用盡力氣喊出這幾個字。
Tears不在，我也要保護好我自己。
「你不要以為你救過我一次就可以對我為所欲為，我對於你這樣的男生一點好感也沒有！就算我是再脆弱的女孩，也受不了你在我昏迷的時候這樣欺負和羞辱我！」
我捏住床單，手痛得像是快要斷了。
葉似乎想說些什麼。可是又難以啟齒，他把小刀放在桌上，轉頭就走。
「Tears……妳為什麼不在呢？為什麼？」
我趴在床上開始哭了起來，淚水弄濕了半個床單。
※
「我的天呀，妳出了什麼事？」
「我也不知道。」
不負責任的保健室阿姨一直到快要六點的時候才進來收東西，然後她才想到我還在病床上。才匆忙的跑來找我。
我這時候的情況大概非常糟吧，我哭得眼圈紅腫，衣衫凌亂，手上的傷痕有好幾道。內衣和制服上都是血跡。
「要不要做個驗傷報告或是什麼的？」
「不用了。」
我說不出口，我也不能確定所有的事情都是葉做的，他看起來不像是有勇氣做這種事的人。而且他握著刀子的時候眼神很悲傷，那種感覺並不像是一個強暴犯或者是禽獸的眼光。
也許是別人做的，只是要栽贓給他，我極力的這樣說服我自己。
但是我怎麼樣也難以相信。
「阿姨，是誰送我來的？」
「是一個瘦小的男生背妳來的，背妳來的時候，妳手上就有一道傷口了。妳不記得了嗎？」
「那個時候的我看起來是什麼樣子？是很樂觀？還是一直哭？」
「很樂觀很活潑呀，妳怎麼了？完全不記得發生什麼事了嗎？」
「沒有，謝謝妳。」
那是Tears，Tears被葉送來保健室。她不可能脆弱到會被葉刺傷，更何況葉要對Tears動手腳也是不容易的事，Tears比我謹慎，比我堅強。像葉這種手無縛雞之力的男生，就算是拿起刀子來也不見得傷得了她。
而且如果葉要傷我的話，他應該不可能把我帶來保健室，我應該就在路上就被他給侵犯了，會被背來保健室的Tears，當時一定極其虛弱。
(就是我虛弱了，所以他才會侵犯我。)
「Tears嗎？」
(是的，妳朝思暮想的Tears哦。)
「妳回來了？妳真的回來了？」
我按捺不住我的興奮，差點高聲的叫起來。
(那個男的真是可惡。)
「可是我不覺得葉會做出這種事。」
(妳認為不會？妳自己想想看，他其實根本就是在隱瞞他自己的力量，讓你失去戒心，葉根本就不是那樣脆弱的男生，他可以背著我到保健室，也可以把球從空中擋下來然後長射進籃，妳認為我對付的了他嗎？)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他和那個英文老師都想要侵犯我。)
「我去驗傷，拿驗傷單去報警和報告學校。」
(沒有用呀，雅。妳就算能趕走他們，以後還有男生會源源不絕的過來傷害我們。妳太漂亮了，太吸引人了，偏偏又沒有人能夠真正的保護妳。)
「Tears……」
今天的Tears有點怪怪的。
只是我說不上來是哪裡怪，我覺得Tears應該是更開朗的女孩才對。
(知道妳為什麼會碰到那些災難嗎？球為什麼會往妳臉上飛過來？妳有做錯什麼事情？何以要受到這樣對待？)
(班上討厭妳的同學不少，她們都嫉妒妳，因為妳比他們漂亮。而且因為我的關係，妳有些科目的成績比她們好得多。妳是個很特別的女孩，特別到大家都討厭妳，這就是妳沒有朋友的原因，妳難道從來沒有這樣想過嗎？)
(妳覺得那個球不是刻意飛到妳臉上的嗎？如果真的這樣想，是不是太天真了？)
(葉也許根本就是和他們一夥的，他只是要創造救妳一命的假象而已。所有的人之中，就是他最想對妳出手。)
「Tears，不要再說了。」
我越聽越覺得不舒服起來，但是Tears的推測的確沒有一項錯誤，我也不能怪Tears變了，因為錯的不是她，錯的是外面的這個世界。它們殘忍的對待我和Tears，心裡頭覺得受到背叛的Tears，自然沒有辦法像之前那樣開朗。
「何以淪落到這種地步…….」
就是因為我太脆弱，太愚蠢，太相信別人了。
我決定找個能真正保護自己的人。
【靜的場合】
雅並不知道我的存在。
所以她傻傻的相信了我，誤以為我是Tears。她誤以為所有的事情都跟原來相同。
早就已經不同了，從我回到了那座公園之後，整個鏡之預言就開始了。Tears和她的規律已經被徹底的破壞了。
我和雅開始以Tears和她原本的規律運轉。雅白天去學校，我晚上在快餐店打工。由於幾乎全部的記憶都握在我的手上，所以考試的時候我仍然能像Tears那樣幫雅作弊。雅更相信我是Tears了，她也慢慢的開始接受我的觀念和想法。
「去找一個能真正保護自己的人。」
「去找一個能讓自己依靠的人。」
「鄙視那些人，這樣她們才不會欺負妳。」
隨著這個觀念的灌輸，雅越來越聽從我的話。她開始懂得打扮自己，對自己有著信心，她也學會驕傲和鄙視那些想要欺負她的人，還有對她看不順眼的班上同學。
她越來越像以前的我。
只是她沒有能力寫「預言」。
雅或者是Tears都在害怕著，其實我也在害怕著。
不只是鏡之預言，我只要動手寫下來的東西，就會慢慢的實現。實現在我的身上，也實現在別人的身上。
我和雅不斷的尋找著那個「可以依靠的人」，直到某天放學，我發現了他。
封印了兩週的預言，終於又再度開始實現。
※
他是個籃球隊的男孩。剛加入籃球隊的他，在那群男孩之中顯得與眾不同。
Tears很討厭籃球隊，不過我和雅都對籃球隊很感興趣，雅的興趣是我訓練出來的，因為我總是叫她去看籃球隊練習，剛開始她還怕怕的，因為之前差點被籃球砸到的經驗，可是我告訴她，叫她什麼都不用怕。
「有我保護著妳，所以妳不用擔心。」
「我總覺得那個可以依靠的人在這裡會出現。」
其實這只是我拐雅去看籃球的方法，籃球隊的隊員都是我喜歡的那一型。
我不能夠太快接替雅的身份，要是我把雅給封印起來了，那樣我就沒有對抗Tears的籌碼。我不知道我能壓抑Tears壓抑多久，也許下次受傷我就阻擋不住她的出現。
阻止Tears的方法，似乎只有讓自己的感情瘋狂的釋放出去，像是接吻或是擁抱。
我第一次見到那個男孩是在球場上，他的動作其實並不靈活，這讓我想到以前的葉。葉為了我肯做出很多事情，包括練身體，他總認為只要他讓自己強壯或是有力氣，就可以彌補先天的缺陷，讓我喜歡他。
那是不可能的，笨蛋。
等到男孩休息的時候，雅走到他的身邊，遞給他一條毛巾。
「你剛剛才加入籃球隊嗎？」
「還好，加入一段時間了，不過技術還是不如人。」
「我覺得你不會不如人呀，」雅對他笑著﹕「你很努力，現在雖然比不上別人，可是再過一段時間，說不定其它人都不是你的對手哦。」
雅自從保健室的事情之後，就不太跟男孩子說話，這個男生看起來是她唯一覺得好感的男孩子。
保健室那件事，雖然英文老師受到了處罰，葉卻沒有半點事情。雅對於他的部份一句話也沒說，其實我很希望把葉給送去懲處，或者是乾脆逼他轉學，他的存在是一件討厭至極的事情。
但是雅絲毫不為所動，我不清楚她在想什麼。
(雅，妳喜歡這個男孩子嗎？)
「我覺得他是個不錯的人，給我的感覺好像是就算是做不到，也會努力去做的人。」雅告訴我﹕「妳不覺得這樣的人很不錯嗎？Tears。」
這樣的人是愚蠢。
我沒告訴雅，心裡頭卻也覺得這個男孩不錯。比葉或者是其它的男生體面多了，而且重要的是，我正好需要一個男孩子。
那就讓雅去追吧，她正適合當那種無害的角色。
(很不錯呀。交給妳了。)
「妳是說要讓給我？」
(妳喜歡他不就等於我喜歡他？)
「那是兩回事呀，Tears。以前妳不是喜歡葉嗎？但是我卻不喜歡他。」
(我可沒有喜歡過他。)
「那妳會跟我搶他嗎？這個男孩的每一點都吸引著我。」
(雅，妳也變得主動了。)
「那是當然的事囉，我怎麼可以輸給妳呢？」
雅笑得很開心。
※
晚上，我在快餐店的時候又見到這個男生。
我在這家該死的快餐店裡頭其實不太有適應不良的問題，不過我覺得Tears的脾氣真是好得可以了，她從來不會對這個老闆娘無理的要求做出任何抱怨。
我不太喜歡這個老闆娘，可是基於我得好好的扮Tears，而且為了監視籃球隊的動態，我只好乖乖忍受著這裡的工作環境。
只要為了我想得到的東西，我所有的事情都會忍到底。
「雅，桌上那些便當妳拿去。」
「知道了。」
Tears的生活環境可以說是出乎意料的不佳，我取代了Tears沒多久，第一件事就是先趕跑四班男。我實在受不了他一天到晚想跟我說「情報」的那種心態。
(Tears，妳之前很喜歡他。)
「喜歡個屁，我已經不打算再講那些無意義的事情了。」
(妳變了好多哦，Tears。)
「那也是沒辦法的事情。我們現在的目的不是打混呀。」
老闆娘也覺得我的態度怪怪的，因為我不像以前那麼活潑，Tears是很活潑的，而我在這點上完全和她不同，我顯得比較安靜。不過老闆娘也不太問我這個問題，雖然她有時候會露出好像關心我的樣子。常會懷疑我是不是生病了？
坦白講是個很不錯的人。唯一的缺點就是工作太多。
四班男被我冷落了一段時間之後，他就不太出現在快餐店了。或許他是因為喜歡Tears的關係才出現的。Tears的性格其實某些男孩會蠻喜歡的吧。
籃球隊的成員會在晚上六點左右出現。練完球之後他們就會來這裡吃飯。而我每次都會見到那個男孩。
就像葉一樣，他看到我也挺害羞的。而他的同學會在一旁瞎起鬨，籃球隊男的情況也完全相同。
「她來了她來了。」
「她每天都來看我們練習耶。」
「其實我早就注意到她了，蠻漂亮的女孩子。而且還是我們學校的，只是一直都以為她已經有男朋友了。」
自從雅去送毛巾那次之後，原本不注意我的那些籃球隊隊員，都開始對我好奇起來。他們常常感嘆著那個男孩能交到個這麼漂亮的女朋友。
「而且看起來又能幹，現在會這樣打工的女孩子已經不多了。」
「說不定她還會做便當給你吃哦。」
「那我就做個便當給你吃怎麼樣？」
某天晚上，我送排骨飯到他的面前時，對他提出了這個建議。
「這……方便嗎？」他還是一樣的害羞。
「當然方便啦，這對我來說是很簡單的事兒。」
我從國中開始就會做便當了。
女孩的愛心便當是征服男生的心最好的方法，不要以為這只是笑話或者是只有老套的戀愛教戰守策裡面才會提到的東西。
(Tears，妳真的會做便當？)
倒是雅比我還緊張。
Tears不見得會做便當，我會做。
「會呀，不要因為我沒做過就小看我。」
(要是失敗的話……)
「失敗的話我不會強迫他吃下去啦。」
雅給我的感覺不只是不太放心，還有著緊張，她的心態給我感覺很複雜。
說不上來是怎麼樣的複雜。好像是我做好也不是，不做好也不是，就是這種頭痛的心態，簡單的說她是在迷惘。
迷惘我要幫那個男生做便當這件事，是在幫她還是在跟她搶奪她喜歡的人。
「雅，要記住一件事，我們再怎麼樣還是同一個人。」
(我也知道，只是……我怕他喜歡妳勝過喜歡我。如果他說，他比較喜歡我晚上的樣子，那怎麼辦呢？我必須要改變得跟妳一樣嗎？我永遠比不上妳，Tears。我不可能跟妳一樣的。)
「乖，不用擔心這些呀，妳也是很好的人。」
是很好的人，沒錯。
很可惜的只是這樣而已。
【雅的場合】
我拿著便當站在籃球場旁。
昨晚的Tears真的很厲害，她跟媽媽問了一些東西去哪裡買，然後跑去二十四小時營業的超市採購一堆東西，很快的就開始動工了。
我也不知道她忙到幾點。只知道她第二天早上就把便當給完成了。
(雅，中午幫我提去給他。妳可以說是妳做的沒關係，因為本來就是妳做的哦。)
Tears這樣告訴著我。
雖然我懷疑很多事情。早上起來的時候，我發現一些不對的地方，藥包又被動過了，而且散落在床上。Tears昨晚又用了藥，不知道為什麼。
而且Tears從保健室的事情之後就變了好多。起初我本來以為是受保健室那件事情的影響，但是我開始懷疑了，一個人不可能變得這麼多的，Tears她喜歡著過去不喜歡的事物，討厭著過去喜歡的事物，很多小習慣都不同，還有，她不太騎自己的機車。幾乎從來都不騎。
Tears總是喜歡晚上自己騎車到處晃。Tears總是會在十點左右固定的把功課做完，不打工的時候，Tears在家吃晚餐，總是會帶給大家歡笑。家人都很喜歡的Tears……
她也不再叫我「笨蛋雅」。這是她過去的口頭禪。
中午的天氣十分的熱，我思索著Tears的事。
「瑤，告訴我附近哪裡可以買東西吧。」
「妳是靜？」
「嗯，不過這不重要呀。」
Tears直接媽媽叫她的名字「瑤」，而不叫媽媽。對於昨晚的事，我雖然記不太清楚了，可是這幾句話卻讓我印象深刻。Tears不只一次這樣跟媽媽說話了。
妳到底怎麼了呢？Tears。
「妳來了？」
「嗯。」
我看起來臉色一定不太好看，他擦了擦汗，坐在我的身邊。閃亮的汗水和男性的氣質正吸引著我。他正是我喜歡的那種男孩。
我需要依靠，需要被疼愛。
多希望有一天他能夠擁我入懷。好好的疼著我。
(如果送便當成功的話，妳有勇氣告白嗎？)
是Tears，她還沒有「斷電」。
不是十二點已經過了嗎？我的想法她會不會都知道了？
為什麼她這個時候還可以醒著？
(雅，律則的界限已經越來越模糊了，也許我們就快要在一起了呢。)
「在一起？融合成一個人嗎？像其它人一樣……。」
(對呀，我們可以永遠在一起，那樣不是很好嗎？)
(妳快點鼓起勇氣，跟他告白吧。很多事情是告白之後才會開始的。)
(只要有好感的話就去做。)
Tears催促著我，我握著便當的手微微的發起抖來。
「這是妳做的便當嗎？妳昨天是不是熬夜？」
他關心的望著我，面對他的眼神，我卻感覺十分的不自在。
「沒有啦。」
「真的沒有？」
「真的沒有。」我說。
他看著我，然後打開便當，Tears的菜色算是十分齊全的。她好像在很久以前就會做菜了。雖然量不多，卻是個很精緻可口的便當。
看得我都有點餓了起來，我剛剛才吃過午餐。
「妳的臉色不太好，要好好保重自己，知道嗎？」
比起昨天的害羞，現在的他顯得比較自然。
大概是因為沒有朋友在旁邊起鬨的關係。他也比較敢跟我說話，甚至關心著我。
「我知道。可是不是因為做便當的緣故，是因為……。」
「本來想今天約妳去游泳的。」
「游泳？」
還好我看起來像是生病。我根本不知道怎麼游泳，或者說我最害怕游泳吧。
每次只要遇到有游泳課，都盡量能躲就躲，從我高中時開始就如此了，Tears也教我躲游泳課，她自己會不會游我不清楚，有一點很明顯的事是，Tears也不喜歡游泳。
(真是太可惜了，去游游多好。)
「Tears，妳會游泳？」
(當然會，我晚上來約他好了。)
「不用，我來約。」
我突然覺得好笑起來，誰來約都一樣，因為再怎樣也只能約晚上，只能讓Tears跟他一起游，我根本就沒有機會。
便當也是Tears做的，游泳也是她，所有的事情都是她跟他共享的事。
把我置於何地呢？他現在關心的眼神應該也是對著Tears看的吧。因為熬夜做便當的是Tears而不是我。
(雅？妳怎麼了？)
「沒事。」
我的頭好暈。
對於Tears的劣等感，我不是第一次有。這次卻特別嚴重。
我從來沒有想過我和Tears會喜歡上同一個人，我從來沒想過我的敵人會是Tears，是誰都沒有關係呀，為什麼會是她呢？
她的話我根本就比不上，不只是比不上而已，還無所適從，因為她也是我的一部份，可是……
「要是他追不到妳的話，妳就還是我的。」
我記得Tears跟我說過這句話，Tears也說過，她不會在意我喜歡誰的。她也不可能跟我搶，因為她喜歡我，她除了我以外不會去喜歡別人。
「妳生病了嗎？要不要去躺一躺比較好？還是妳不喜歡游泳？」
「我很喜歡游泳呀。」
我笑了，笑得很淒涼。
「不過現在天氣太熱了，等晚上好嗎？」
「學校的室內游泳池開到晚上，沒問題的。」
剛剛我在發呆的時候，他已經完成了他的午餐。
「謝謝妳的便當，晚上見。如果身體不舒服的話就不要勉強了。」
「不會，我好得很呢。」
其實我一點也不好。
讓給Tears吧，她再怎麼樣都會做得比我好。
【靜的場合】
雅開始懷疑我了，而且，她屈服於自己的劣等感之下。
如果今天晚上Tears沒出現的話，那預言的最後片段就會實現，雅將落入我的手中。所有的事情都從我手上開始，也將在我手上結束。
不過，昨天晚上我經歷了一場劫難。
「我就知道不是妳。」「媽媽」跑來跟我說。
「妳在說我不是Tears吧。」
我買回了一堆材料，扔在廚房裡。
「我的事不用妳管。」
「靜，妳每次都那麼冷漠。」
「我知道你們家比較喜歡Tears。因為她是真正把妳們看做家人的人。」我說﹕「我可一點也不高興被送到你們家這件事。」
「我也不跟妳自稱為「母親」，妳從不認可我是母親。」
瑤真是個直接的女人。
我從不認可她是我媽，卻很喜歡她這一點。直爽得不像是四十歲的人。
年紀大的大人永遠喜歡拐彎抹角，他們為了客氣總是喜歡把別人送的禮物推來推去，卻總是不得已的得收下，瑤卻不然，我們家給她東西的時候她啪啦一聲就全部接下，一句話也不多說。
而我不認可她是媽媽的時候，她也不認為那有什麼問題。她就直接叫我的名字﹕靜。
「妳那麼久沒做菜了，會做嗎？」
「我會弄。妳不用幫我。」
「小心割到手呀。」瑤對我微笑。她開始幫我洗菜。
「妳還真知道我敏感的地方。」
我將切好的菜丟進滾水裡，一邊跟瑤說話。
從雅和Tears的循環開始到現在，我已經三年沒有見到她了。
「這不是已經是公開的秘密了嗎？」
「妳告訴葉這件事？」
「是他本來就知道。妳還記得三年前所有的事情嗎？」
「當然還記得，現在的我已經完全不一樣了。」
「妳看起來仍然相同。我的天，妳怎麼買這種魚？」
「難道不對嗎？」
「不是告訴妳說不要買這種的嗎？妳跟三年前一樣笨，我的天呀。」
「原來是指這個……」我把魚拿起來，前後翻了一遍。
「不只是指這個，妳還是怕痛，還是需要溫暖，我說的沒錯吧。」
「我很難克制住自己。」
我只好乖乖的承認這點，我現在做的事也是為了這個。
「那就表示妳還沒整合完成。妳還是在逃避。」
「不愧是當過心理醫生的人。只是所有的事情都快了。」
我拿起湯匙，把燙好的青菜撈起來。青菜得保持住它的鮮嫩。
「我會把雅和Tears都吸納進去，我是最後的整合者。預言的結局是這樣寫的。」
「如果妳是照著妳的預言在做事，那我勸妳還是免了。下次妳再不小心切到手的時候，Tears又會跑出來，然後妳就會擺脫不掉那個需要人擁抱妳的地獄。」
「需要溫暖並沒有錯。」
「沒有溫暖就不能活下去就是件錯事，我想我不是第一次這樣告訴妳，靜。」
「是嗎？那我們就來看看誰是對的。妳可以繼續照顧雅和Tears，讓她們快樂的活下去，反正我家給妳不少錢。」
我將青菜鋪平在便當上，然後開始切肉。
「如果妳輸了，我就打算拍拍屁股回家，妳也可以不用浪費時間演媽媽的角色。」
「妳好了我的確就不用麻煩。不過妳如果沒好我就更多麻煩。」
瑤還是那個調調，有點不在乎，其實我知道，她心裡頭，還有他們整個家，已經都不能沒有Tears和雅。
而我的家，我的死活怎麼樣他們也用不著在意。
反正出了個丟人現眼又在外面跟人濫交的瘋女兒，能趕快精神診斷正常滾回來，然後考個像樣的大學他們就心滿意足了.
※
那天晚上好死不死的，我割到了手，Tears幾乎又要從我身上跑出來，我只好用她對付我的方法來對付她，用藥物來抑制住自己的情緒變化，我怕痛，非常的怕痛。只要一點點痛就幾乎會奪走我的意識。
(妳認為妳可以裝成我的樣子嗎？妳以為雅不會認出來？)
(妳欺騙雅，我不允許妳欺騙她！)
Tears很憤怒，她已經失去了原先的感覺，她的自我認同崩解得差不多了。
原本預言中設定的Tears是個無憂無慮又安定的人格。她愛著雅。也很會討人歡心，她很聰明而且好學，對事情永遠不會放棄。
「追求擁抱同時也會有痛苦，靜。」
瑤還沒睡，她看到了我狼狽的樣子。
「不要以為我這樣就輸了。」
「性愛也是同一件事。」
瑤很直接的點出了我的弱點。
「妳要求的東西永遠都和妳得到的不一樣，想要有人抱妳疼妳，不管是男人或女人都好，不過妳最後換來的總是痛苦，所以聰明的妳，總是在痛苦的時候轉變人格。然後自身享受著擁抱。」
「妳以為人類的體溫會讓妳逃離悲哀嗎？」
「總比什麼都沒有來得好。」
我覺得全身發冷。我很清楚，那是心裡頭的冷冽。
像是那天晚上的冷風，那天晚上，孤獨的，自己一個人的……
「藥不是給妳這樣用的，我也常告訴Tears不要隨便用藥。她也不聽。」
「瑤！救我！」
「救我！」
床上的棉被已經無法使我溫暖，那天的感覺又像鬼魅似的，緊緊的綁住我的身體。
好冷，好冷，逐漸沉沒墜落的感覺。整個床舖像是個巨大的黑洞，它正在一點一點的把我吸進去，我的身子宛如在洞邊飄浮。
瑤爬上床鋪，她的手緊緊的握住我的手。抱住我的身子，讓我不再繼續往下墜落。
「乖孩子，不要讓自己這樣受苦了。」
「媽媽……」
我真是個矛盾的人。每次都得靠瑤，卻老是不肯承認她。老是不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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