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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Happiness》

《寄件人的場合》

「戀愛就是要以很帥的姿勢被擊倒啊!痛痛快快的愛過,痛痛快快的分手,這才叫做戀愛!」

很早以前,他就期待著這樣的戀情,能夠痛痛快快的愛,痛痛快快的分手,畢竟如果第一個對象就是結婚對象的話,那就太遜了,沒有體驗過分手的痛苦、交往的甜蜜,換句話說,根本就沒有上過戰場就贏得了勝利,根本不叫做戰士。

然而,他的戀愛以及幸福,卻很少這麼轟轟烈烈過,每次都是搞到全身是傷才退場,以某種很遜的姿勢摔死。

這次戀愛也是這樣。



「我希望妳能陪我很久。」

「因為你現在是我的幸福。」

這兩個句子使他掉下了淚水,他的幸福終於來到了,她在手機裡頭跟他告白,那個可愛的中學女生,利用簡訊告訴他她的愛意,向他不斷的傾訴她的愛。

女孩告訴他,要想她,不要讓她寂寞,要愛她,他們在同樣的月光下互道思念,互相傾吐對方的心意,兩人之間的思念越來越深,關係越來越密切,強烈的共有感與情感的牽絆變得萬分的密切。

他沒忘記他們一起在圖書館看書,一起手牽著手獨享的時光,他沒忘記那天晚上,他穿過閃耀美麗的煙火,去看她的表演,在煙火中她的舞姿多麼迷人,她向他傾訴學校的事情,遇到難過的事物、快樂的事物,都注入他的記憶中,讓他感受到了她的天真和活潑。

他認為她是他的光芒,在與她交往的時候,他感覺到自己的生命中被注入了光芒,所有的事情都有了努力的目標,雖然他們之間有著年紀的落差,並不妨礙他的愛,他暗暗的告訴自己要給她幸福,要讓自己變得更厲害,更棒,更有經濟來源,能給她更多的保障。

「看啊!幸福就在那裡,為著那個目標而努力吧!」

在和她交往的時候,他的心中常有這樣的聲音。

可是,隨著時間的經過,她卻慢慢的開始疏遠他了,不知怎麼的她開始拉開與他之間的距離,她不再說出思念,甚至避不見面,他對她深刻的愛卻始終沒有改變,不斷的關心她,認為是她累了,她生病了。

她的身體也的確不好,只是他沒有想到,這正是事情改變的開始。

「我還一直想著妳,一直一直想著,妳竟不再說想我了。」

「那我就把你從思念的漩渦裡拉出來啊!」

他沒有想到她會這樣說,許諾要陪他很久,思念他的女孩到哪裡去了?更誇張的是她居然還會開始抱怨自己的幸福到底在哪裡,他不就是她的幸福嗎?

在那個時候,他才查覺到他的光芒已經開始消失,才不過短短的幾天。

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她就告訴他,她其實已經有了男朋友。



「這女孩的諾言破滅太快了,可是這樣看下來,表示她的戀愛應該不幸福。」

聽著他說話,他的朋友瑋鈞這麼說。

瑋鈞也好像經歷某些事情,顯得鬱鬱寡歡,他們兩個已經約好要去喝酒了。

「他們戀愛不幸福的話,就表示你還有機會,情況會改變。」

瑋鈞繼續說下去,給他一些鼓勵。

「問題是我好像已經沒有那個機會了,怎樣都沒有。」



故事繼續進行下去,這是場波瀾壯闊的戰鬥。

他雖然被重重的打了一拳,還是站了起來,勇於追求他的光芒。

他依然相當關心她,站在朋友的角度,給她無數的關愛,告訴她要好好保重,晚上他們總是互道晚安,手機通話也未曾間斷過,他們的關係變得交錯複雜,說不上是喜歡還是愛。

「你真是最好的人,說不定你是最好的對象。」

「我希望你來抱著我,我現在好冷,需要人抱抱。」

她有時候甚至會這樣說,讓他聽了很感動,恨不得跑去抱她,可惜,他們之間仍然有著距離,他知道就算跑到她家門口去迎接,她也不再為他開門。

她對他,架起了無型的防線,在阻止著他的愛戀和追求,好幾次他以為要戰勝了,卻被她的防線給擋住,他每天都與她說話,聽著她的痛苦和快樂,所有的事情又好像回到過去他們相處的時刻,她卻不再思念他,不再主動聯絡他。

她有時讓他看見了光,有時依賴著他,很依賴很依賴。

所以他認為他並沒有倒下,戰鬥仍然持續著。

最後,終於讓他等到這一天的到來,她和她的男朋友分手了。



「分手之後我是第一個知道的。」

他對瑋鈞說,瑋鈞聽得有點入神,他似乎也猜到了事情接下來可能的發展。

「你以為你有希望,結果並沒跟她再度再一起,是不是?」

「嗯,當時我是最接近她的人,她把所有的悲傷都告訴我,我安慰她、支持她,她告訴我說,我能如此喜歡她,她感到很開心。」

「這只是一時的依賴而已。」

「我把它當成真的,我相信它會實現,這是漂亮的一擊。」



幸福還是離他很遠很遠。

她說她懷疑她又再度喜歡上他了,她認為他是很特別的人,他則會幫她解決問題,會很細心的注意她的一舉一動,在網路上或是電話中,他們很開心的談論許多事情,由動畫漫畫到班上發生的小事。

他開始試圖再約她,她也開始籌劃,好像他們又要再度見面了,幸福的旋律又在這時候中斷,有個人介入了他們之間,她瘋狂的愛上這個人,又開始不理他,她認為那個人才是真正給她幸福的人,他們很快就見面,她和那個人接吻,達到了他無法達到的境界。

他的心被重重的打擊了,這時的他幾乎要從戰場上摔下去了。

他不斷的質問著她,為什麼自己無法與她再度在一起,她卻殘忍的告訴他:「適者生存,不適者淘汰。」在那瞬間,他體驗到了她的殘酷,體驗到了他所付出的關心都是枉然,同時也體驗到了他的卑微。

每次安慰她,疼著她,想著她,為她努力,承載著她的痛苦和快樂,他在她眼中的地位居然不如突然出現的男生。

她那時還試圖安慰他,試圖告訴他,他在她眼中還是很重要的,於是他就憑著這一點點安慰的話語,這一點點的光芒,再度從戰場上站起來。

過了幾天,她愛上的男生犯下了重大的錯誤,犯下了她無法原諒的行為,於是,他們之間很快就分手了,比他和她之間的愛情還要短暫。

他又再度回到了戰場上,回到了與她的快樂時光。



「你好可怕。」

瑋鈞說著,這段短短的話語雖然不長,卻敘述了一場波瀾起伏的戰鬥。

「要是你的話你早就放棄了吧。」

「她不肯跟你再見面,就表示你沒有希望了,不管她說什麼,她願意把自己的一切獻給另一個男生是事實,你完全比不上他,無法激起她熱情的你,就是個失敗者了。」

「現在想起來,覺得很難受,我哪點輸給那個男生。」

「說真的,戀愛要以比較輕鬆的態度來對待,在意太多外在因素反而會讓自己失去幸福,我身邊就有失去幸福很悲慘的例子,他們原本會實現的,卻......」

瑋鈞想著之前發生在他朋友志華身上的事情。

要是那位女生願意見面,就不會發生那樣的事件了。

問題是,那女孩害怕與他的朋友見面,她不擅於應對,也因為是某種心理阻隔,沒想到這樣小小的障礙,居然使得男生走上了絕路。

現在他的事情,在瑋鈞的眼中簡直就是那位朋友的翻版。

只是曲折複雜上百倍,在瑋鈞眼前的,是個戀愛上的勇士。

一再的受傷,然後一再的愛上同一個女孩,無論承受再多傷害都不從戰場上退場的勇者,如果他是女孩,他絕對也會被這樣的心所感動。

那個女孩她並不是冷血動物,自然也被感動了,她才一再的給他光芒,給他勇氣,告訴他他並不差,告訴他是個好對象,告訴他她偶爾也會想念他。

讓人無比遺憾的是,她無法再度愛上他,他的愛衍生不出相對應的愛戀。



女孩前幾天給他了最後的答案。

她說他是好朋友,可惜不適合她,然後又告訴他說他並沒有錯,錯是錯在她身上,她希望他能夠停止對她的愛,不然會對他們造成更大的傷害。

簡單的說,就是不要他了,不要他愛她了。

「我跟她吵架,這是我們認識以來吵得最厲害的一次,從頭到尾我都很努力的跟她說我的想法,說我會帶給她幸福,到最後乾脆直接問她說,為何不直接選擇我,畢竟,她對我說上無數次喜歡或愛了,無論是直接或間接。」

他終於從戰場上墜下來了,摔得遍體麟傷,以一種遜到不行的姿勢跌下。

「人總是會有盲點的。」

「在這之前我從沒想過我會被放棄,才不過兩週前,她才又說過我能喜歡她,是她覺得最高興的事情,才不過在月初,她說過要把其它追求者的關係切斷跟我在一起,說只要我就好了,誰知道事情會突然變成這樣?」

「她說只要你,卻沒有馬上跟你在一起,隔天你們又回復了原來的關係了吧,那就是她沒有把心給你的證明,很多情況都是這樣,女生需要一個能夠讓她安心的人,讓她安心的人常常不是男朋友,會成為男朋友的,反而都是讓她傷心的人。」

瑋鈞說完了這段話,那也是許許多多男生對於感情的看法,用來安慰他的朋友。

他萬萬沒想到,他的朋友淵華口中,竟吐出讓他為之一驚的話語。

「被放棄了之後,我很難過的哭了兩天,悲傷就是擺脫不掉,我想到了網路的傳言,就決定把我的悲傷送出去,我要讓她知道我的難過,透過「幽靈宅配」好像真的把我的悲傷送走了,現在我覺得沒那麼難過了。」

「你這個白痴!」瑋鈞突然站起來,用力的抓住他朋友的衣領:「你知道你正在做什麼嗎?你在殺人!」

「我只是把悲傷送走,她看不出任何的悲傷,她好像完全不在乎我的感覺,她悲傷的時候我在旁邊關心她,我悲傷的時候誰安慰我?更何況我的悲傷根本就是她造成的,她有責任瞭解我的悲傷,我做的有錯嗎?」

「幽靈宅配是殺人的宅配,每個人接觸到它就會變得瘋狂,更何況是承擔悲傷這樣的事情,你要讓你所愛的人承受超過她限度的悲傷,這樣的事情你真的下得了手,真讓人不敢想像!」

瑋鈞的雙眼通紅,幾乎要一拳往他朋友臉上招呼過去了,瑋鈞的另一個朋友志華,就是在幽靈宅配的「配送」下失去了生命,那只怪異的枕頭,就是幽靈宅配的傑作,只是對於這樣怪力亂神的事情,瑋鈞找不到任何證據能夠反擊,能夠將主持幽靈宅配的人扭送法辦。

瑋鈞告訴著淵華,主持這件事背後的一定是「人」。

因為事情過了不久之後,他的朋友維中家裡的許多東西都消失了,值錢的東西就像被小偷全部搬走一樣,神奇的是,清點物品的清單上竟然都沒有這些東西,連維中的家人也都不記得了,他這個外人也只記得模糊記得一兩件。

幽靈不需要「值錢的東西」,所以背後絕對是人。

瑋鈞放下淵華,淵華站在原地,他的表情比瑋鈞還要恐懼,他想到了那女孩的身影,女孩常常生病,甚至還得過憂鬱症,在認識他之前,女孩就像是生存在黑暗中,每天都在說著她要自殺,會用刀子傷害自己,他不斷的給她鼓勵,給她愛,給她許許多多的東西。

現在女孩的雙肩要背負,被逼著要幫他化解他沉重的悲傷。

「可以不要再說了好嗎?我累了。」

那是女孩前一天晚上,告訴他最後的話語,她不喜歡與他爭吵,她已經累了,面對他濤濤不絕的敘述和質問,她無力再多做回答。

「她家住哪裡?我載你去!快!」

瑋鈞拿起了機車鑰匙,丟了頂安全帽在他的手上。

「我已經不能再影響她了,現在的我一定說不動她。」

「你在說什麼蠢話,你寄給她的東西,只有你能取回來!」

《收件人的場合》

她的心裡很難過,也很痛苦。

她從來沒有如此難過過,她做出割捨的決定的時候,心裡頭並不是完全沒有任何疼痛,相反的,屬於她和他的回憶,仍然淡淡的咬噬著她的心,如小小的菜蟲在啃蝕著葉片,雖然不會不斷的想起,卻總刺激著她,總是提醒著她,她虧待了一個人,讓他傷了心。

她已經決定不再愛了,這是最後的選擇,她真的覺得他很好,好到一種讓她感動的地步,無奈的是她就是無法再度愛上他,愛與感動的感覺完全不同,他的好只能讓她認可為「朋友」,卻不能挑起她熱切的愛。

她真的曾經熱切的愛過他,她的愛的保存期限卻很短,兩個人的愛是不平等的,保存的時間也不均等,她是那種熱切的愛過,就以豪邁的姿勢放掉的人。

「陪你很久」的諾言,根本就不會實現。

他對她竟有著詭異的魔力,一再吸引她去喜歡上,然後又放掉,又喜歡上又放掉這樣的循環,使她覺得疲憊不堪,她累了,開始覺得那是種傷害,她對愛的態度想必也會繼續重傷他,她才決定提出要他放棄,要他割捨。

不知道為什麼,割捨之後的第二天她覺得異常的難過,照理說。應該是不至於這麼傷心才對,她已經做過心理準備了,更何況她並不愛他,她對他的愛還沒有到這個程度,只是為什麼,為什麼她不斷聽到他質問的聲音?為什麼她不斷的感受到那種椎心的痛苦?為什麼她也想趴在棉被裡面哭泣?為什麼她也有那逝去後無法挽回的悲傷,還有許多的為什麼......

她強烈的後悔沒有選擇他,讓他如此難過,要是她在他的位置的話,鐵定會承受不住那渾身的傷痕,以及無數的回憶,無數在手機裡頭刪除不掉的訊息,無數他們之間互相敘述的愛戀。

她看到了他的心,她放不下了,不能再豪邁的鬆手了,悲傷的蟲子一下子變得好大一隻,瘋狂的啃蝕她的心,她和他感受到了完全相同的悲傷,還加上原來她的難過和痛苦。

「再見了,如此傷害你的我。」

「我要殺掉那個醜陋的我。」

她走到家裡的廚房,趁著家人都不在的傍晚時刻,取出了刀刃,劃下自己的右手腕,她的雙眼帶著淚水,看著血水慢慢的流進水槽,血液的喪失逐漸剝奪了她的意識,一點一點的帶走她的難過和悲傷。

《收件人的場合•其之二》

病床旁,淵華挽著她的手,上面包著細細繃帶的右手,顯得特別的嬌弱。

她得救了,原本淵華和瑋鈞兩人要趕去她家阻止她的自殺,瑋鈞臨時想到要報警,就先打電話給當地的警察,由於地點和自殺者的描述詳細,警方很快就趕到了她家,突破了鐵門,救回了她的生命。

瑋鈞對她的生存感到有些驚喜,原來奪命的「幽靈宅配」也可以阻止。

對淵華而言,這結果是喜悅中帶著難過的,喜的是她生存了下來,悲的是她被他所配送的「悲傷」弄到想要放棄生命,弄到承受不住痛苦。

黑暗的路,到這裡走到了盡頭。

在淵華握住她的小手,她睜開眼睛的時候,他看到了光明。

他們的幸福,相信將會在互相承受悲傷之後,重新的滋長起來。

《幽靈宅配托運單》

貨品名稱:失去妳的悲傷
運送對象:林巧鳳
狀況:順利送達,收件者取貨完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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