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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北市中心,站前地下街。

從位於重慶南路的出口走下去,是個空曠的小廣場,這裡並不像是靠近車站的幾個出口那麼的熱鬧匆忙,反倒有股悠閒的氣氛。

幾個老人坐在角落休息,也有些看起來像是流浪漢的人,更有些在練舞的女孩們,隨著旋律在這塊小小的空地上躍動著,這是屬於地下街特別的風景。

「妳還在這邊拖時間?」

從警局「逃」出來的少女,也坐在廣場邊的一角,玩弄著她的頭髮。

她的姿態十分的悠閒,手上捧著茶杯,在她的身邊坐著個男孩子,一身純白的穿著,表情顯得頗為不耐煩。

「我是在休息。」

「休息也要有個限度,妳有按照天尊的步調在走吧。」

「當然,」少女拿起茶杯:「將軍幫我弄茶,這茶涼了。」

「哼!」

被喚做「將軍」的少年站了起來,拿了她的茶杯。

「還有你拉鍊沒拉好。你還真是不適合現代的裝束呢!」

「我怎麼穿衣服要妳管!」

「哈哈,」少女掩著嘴笑了起來:「要是這些人知道你是天上的神明,大概會張大嘴巴,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吧。」

「詩婷,將軍是叫我來輔佐妳,不是叫妳來整我的。」

「不過你也學得不錯啊,至少現在講起話來也是白話文了。」

「「那些人」生存的比我們好得多。」

將軍握起茶杯,茶杯在他的手上泛出熱騰騰的氣體,短短的瞬間,茶杯裡就無中生有的盛滿了上好的茶水。

「是的,可是天命站在我們這邊。」

「即使尊位如同天尊,天命依然不可預知。」

「如果天命能夠預知,早在正宮神主取得今日的地位之前,你們就能夠阻擋她了。」詩婷開始啜飲著茶水:「然而,我相信,從今爾後,天命是站在我們這邊的。」

「怎麼說?」

「直覺。」詩婷伸出手,對將軍的鼻子一指:「我們差不多該去追目標了。」

「噢,我覺得妳每次都漫無目的的。」

將軍皺起眉頭,詩婷的眼中泛著光。

「人們不見到神蹟,不會相信神,將軍,你相信命運嗎?」

「神當然相信命運。」

「在接受天命之前,我一直認為神是主導命運的力量。」詩婷的表情像是在思考:「可是現在不覺得了。」

「我們的相信「命運」,是相信這樣的情境是正確的,命運的情境並不是一個人寫好,或是擺在那裡的東西,」將軍打了一個呵欠:「我跟妳說過很多次了,妳也應該知道……」

「我知道,命運是張蜘蛛網,由每個編織的人所左右,即使是神,也主導不了成千上萬的人的命運,你跟我說過很多遍,我卻覺得,這是個推卸責任的說法。」

「怎說?」

「神只要能夠主導一個人的命運就夠了,如果不能改變整體的命運,那就代表神對整個命運的系統不夠瞭解,」詩婷指著牆邊的柱子:「我今天可以說,我不能夠炸掉所有的柱子,所以我無法轟掉整個地下街,要是我知道哪個柱子是支柱,對著那根柱子下手,地下街的結構就會崩塌。」

「妳說起來很容易,常常支持整個結構的,並不只是一支柱子啊!」

「不,只要能夠理解命運的結構,就應該知道柱子在哪裡了,如果不知道的話,拆了自以為重要的柱子,那個位置馬上就會有另一根柱子補上,命運還是沒有任何改變。」

「我還是不知道妳的意思。」

「你就當做我是很難理解的人類好了。」

詩婷繼續往前走去,看著來來往往的人群,她的眼神中充滿了小孩子般的好奇。







「結果居然也是這樣。」

小小的偵訊室中,血腥的氣味瀰漫。

五名青年全部踏上了黃泉之路,地面上濃濃的血腥和殘破的屍體,敘述了這一切。

帶著氣泡的膿血像是詭異的紅漆,將整面牆塗上了奇特的顏色,怵目驚心的畫面映入德明的眼中,讓他感到一陣惡心,即使經過了天重宮的事件,這樣的景象還是讓人受不了。

現場混亂無比,肢體四散。

唯一能夠看清楚的,就是寫在地上的「玉菁」兩個大字。

無數道血跡將這兩個字畫得又紅又深。

「這些人……」

「自殘而死,或者是互相殘殺。」

湯警官抽著煙,微弱的煙味根本蓋不過血的味道。

「怎麼會有這樣的事情!這些傢伙是笨蛋嗎?」輔國用力搥著牆壁,他的雙手也染上了這些青年們的血:「沒有必要這樣死的啊!他們在想些什麼!」

「輔國!」

德明扶著他的同事的身體,輔國顯得十分的激動。

「這種事,我還是第一次看見!」

「受到了指示。」

湯警官吐了口煙,他搖了搖頭。

「指示?」

「國外的黑幫團體或是地下宗教,通常會有類似的做法,被警察抓到後什麼也不說,不然供詞都是些咒文、教義什麼的,等到沒人注意的時候,就集體服毒或是自殘。」湯警官的語氣沉重,卻出奇的平靜:「這幾個少年,只是犧牲者罷了。」

「國內竟然有這樣的事,我之前從未聽說過。」

「我們要調查的對象,就是這樣的東西,從蔡家血案的被害人情況來看,除了銀色液體之外,還有個很重要的共通點。」

德明在旁邊提出了他的建議與想法。

「被害人的死狀。」

「沒錯,德明,你說對了。」

湯警官指著德明。

「要是你哥哥的話,一定也會這麼說。」







台北市中山北路,街道邊的咖啡廳外。

「是的,黃門大人,已經依照您的指示去做。」

綁著短馬尾,擦著濃濃口紅的女人正講著電話,她刻意把聲音給壓低,即使這樣做並不太有意義,街道上的吵雜讓誰也聽不清楚她在說些什麼。

女人邊講著電話,邊望著店內的情況,有個胖男人在店裡等著她。

「李文華,車禍死,紀榮治,少年監獄內自殘死,林學志,上吊死,剩下的兩個也是不得好死,妳已經完成妳的任務了。」

「我已經照神主的指示去做了,依然無法帶領他們逃出天數。」

女人的語氣低沉,卻聽不出任何悲傷。

「至少命運已經改變了,能不能逃開是他們自己的事情,錯置。」

被叫做「錯置」的女人,脫下了自己的眼鏡。

濃濃的化妝以及妖豔的打扮,誰也看不出來她曾經是小學的輔導老師,更看不出來她現在正在教會的附屬機構中服務。

一個月前,她才剛剛辭去在小學的工作,轉到了附近的教會附屬的青年諮商機構,輔導青少年,看起來是因為宗教因素或個人因素而轉換工作,實際上有著其它的原因在。

這個原因,是對於任何人都說不出口的。

「我可是付出了不少東西呢,好不容易才有現在的結果。」

女人掛掉電話,冷冷的笑著。

「不知道付出是什麼的人,怎麼可能改變你們的狗運,蠢貨。」

咖啡廳的男人對她招了招手,女人將行動電話收進包包,回到了店內。







恩福天主教會附屬青少年諮商中心,下午四點。

「你要找玉菁?她現在不在哦。」

「那她去哪裡了?」

德明拿出警察證件,出示給入口櫃台的服務人員看。

「關於今天中午發生的案件,我有重要的問題要問她。」

「警察先生,今天沒有她的課,不過如果真的是很重要的事情,你可以打看看這支電話。」

服務人員拿出一張小紙片,在上面用鉛筆寫上了電話號碼。

「好的,我能先在這裡看看嗎?」

「可以啊。」

德明走進諮商中心的內部走廊,首先映入眼簾的,就是牆上一排排的獎狀及表揚狀,以及與諮商中心合作的學校和學員們的合照。

附近有好幾所學校都和這所諮商中心合作,由他們提供支援輔導室的人力,並定期進行活動,這些輔導活動都造成了不錯的效果。

「看起來是沒什麼問題的地方。」

德明想著湯警官的話,「邪惡宗教」這樣的說法,怎樣也難以和這個地方連上關係,之所以會盯上這輔導機構,是因為「玉菁」這個名字,

如此明顯而血腥的線索,湯警官等人竟然都放著不動,著實讓他覺得奇怪。

「放著不動是因為上級的關係……」

德明又想起湯警官所說的「上級的指示」,上級為何只想抓到那名少女,抓她有什麼意義?

想著想著,他不知不覺就走到了走廊的盡頭。

「所有加害的青少年之間唯一的關係,就是他們都曾經來這裡參加過輔導,只是時間不見得相同,而這裡確實有個叫做玉菁的輔導老師存在,這樣加害者的部份就清楚了,找到玉菁的話,事情大概就明瞭了一半。」

剩下的問題,則是被害者的問題,被害者的成績優異,生活也很規律正常,即使是單親家庭,卻看不出有什麼讓這些青少年引發殺意的動機。

走廊的盡頭,是兩間窄小的洗手間,德明走進了洗手間,站在小便斗前,在他的身後,有股惡臭一直盤旋不去,使得德明掩起了鼻子。

「怎麼會這麼臭?」

德明下意識的轉過頭去,他的正後方是洗手台,洗手台有個男人低著頭,似乎正在洗臉,他的動作很奇怪,是將整個臉埋進水槽裡頭,一般人不會在公共場合這樣洗臉,多半是拿水往臉上抹,或者是潑潑水就算了。

「喂。」

德明拍了拍男人的肩膀,在水槽前的男人轉過頭來。

當瞥見那男人的臉龐瞬間,德明的胃部感到一陣翻攪,當場吐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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