娜米塔總統府,庶政之廳。
「針對難民的處理,聽說斯特維克先生您有好方法?」
四個人圍在圓桌前,有兩人是能決定國政的要員。
他們分別是總統與國會議長。
剩下有一名是伊特魯樹研究會的會長,另一名是前王國首相斯特維克。
在內閣解散,由王公會取代後,斯特維克為怕受到迫害,就逃到了娜米塔,此時的娜米塔早就和佛摩爾王國的外交關係處於冰點,軍隊私下練兵準備幫助南方進軍,以「守護聯盟」之名對人民宣傳,鼓勵人們支持擴張。
斯特維克和他的徒眾加入娜米塔後,又給他們許多侵略王國的有力情報,娜米塔的總統早就野心勃勃,準備在任內營造輝煌戰功,歷史留名。
「目前伊特魯樹處於不平衡的狀態,原因是潘恩市的地底能源流爆炸,繼而引發震災,我想會長應該也對此有所研究,伊特魯樹的能量已經處於大規模外流滿溢的情況,直接波及的就是佛摩爾王國。」
「這時候就是王國最弱的時候啊,首相大人,您看何時能進兵?」
「根據我的研究,只要把難民通通放進來,說要給他們食糧和庇護,然後誘騙至伊特魯樹的地底入口,通通推進去,丟越多進去,它就會受到抑制。」
最高責任會會長托著眼鏡鏡框,先斯特維克一步,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近年來,專門研究伊特魯樹的委員會知道了個道理:世界上所有的能源其實就跟水循環系統相同,都是出自伊特魯樹底能源流的不同型態,能源石為固態,而能源流為液態,飄在空氣中也有看不見的氣態能源,能利用空氣中的少量浮動流啟動的物體,就是所謂的伊特魯樹能源器物。
能源本身有固定的循環體系,流動失衡的時候,就會像洪水似的造成災害,南方的爆炸中,伊特魯樹能源流毀了建物之外,也意外造出了喪屍這種能源器物,該器物分食了多餘的能源於其上,不斷的咬人,讓那些能源又繼續往下分流。
「能量流的總量是固定的,耗盡它的最快方法就是大量往下分流,就像是一桶水一直分一直分,最後會分到每個人都不夠水喝,屍體越多,個別屍體得到的能量也會越少,少到一個程度的話,所有的喪屍就會通通倒下。」
「如此一來,王國邊境的喪屍也會受到控制,我們先不要動手,先開啟邊界讓難民湧入,再慢慢規劃他們進入樹的能源流,變成沉進能量流中的屍體,讓他們成為喪屍後再送往王國。」
「哈哈,果然是一舉兩得之法,既能清除喪屍和難民,又能順利進入王國境內,斯特維克首相,我們馬上執行這個計劃。」
「將佛摩爾王國,送進地獄!」
斯特維克拍著桌子,庶政之廳中的四人得意的笑了起來。



皇宮西側,小亞拉著羅莎繞著皇宮跑。
她們已經將擠成一團的喪屍清出了條縫隙,暫時後頭不會有喪屍跟過來,如此的體力勞動小亞沒問題,羅莎也沒問題就讓她很意外了。
一路跑過來,羅莎不只沒成為絆腳石,還幫忙清了不少喪屍。
「羅莎,妳在監獄有偷練身體嗎?」
「見鬼啦,我哪有練身體。」
「說的也是,妳的手臂都粗了。」
「妳可以不要再提這件事嗎?好啦,在監獄我是有勞動沒錯!」
羅莎邊說著這話,邊把頭髮紮成馬尾,經過混身是血的激戰後,她的制服襯衫早脫了,裡頭的內襯是草綠色的無袖穿著,十足女兵的樣子。
「國民四○四監獄……」
小亞原本要問,幾隻喪屍又朝她撲了上來。
她這次不用轉湯匙了,改以直刺的方式,用湯匙插進喪屍的眼部,效率雖然低了點,快速命中的動作還是輕鬆打倒不少。
另一邊的羅莎則換上了短刀,看來是皇宮附近撿來的軍用短刀,她用短刀的刀尖準確的一個個捅碎喪屍頭骨的脆弱部位,方才的屠殺顯然讓她使刀的等級高了不少級,從之前的亂打很快就變到了現在的百發百中。
經過大規模破壞性的清除後,西側的小鐵門前總算清光了。
那鐵鎖上有好幾個鎖孔,小亞拿起鑰匙放入其中一個,轉了幾圈,接著施了點力,使勁推開了小鐵門,鐵門雖小,卻意外的厚重,它甚至比旁邊的牆壁還要厚。
鐵門裡是道階梯,階梯底下傳來冰冷的地底空氣。
「下去吧。」
「小亞啊,妳想問四○四的待遇好不好吧?」
小亞沒提,羅莎倒是自己先提了。
「我想知道沒錯。」
「那我告訴妳,那邊像個訓練營,雖然剛進去叫苦連天,也不知道何時能夠出來,可是食物啊,空間啊,一樣都不少,除了隨便出門之外,那邊關的,好像不少是我們學校的同學。」
聽了羅莎的描述,小亞突然有點想笑。
說是什麼關起討厭的人,也不過像是「關起來罰跑步」的程度罷了,四○四的同學們,或許都該感謝妮絲,不知目的為何的體能訓練,應該讓不少人在這種惡劣的情況下都活了下來。
「還真是歪打正著的偉大公主。」
「什麼意思?咦?小亞,有食物的味道!」
另一件事很快就轉移了羅莎的注意力。
「當然囉,下面可是我的蔬菜冷藏庫。」



南方都市,零散的黑色軍團守護著周邊。
有軍隊在的這座城市還算平靜,妮絲派到南方的軍隊數目比喪屍還要多,也比當地殘存的居民還多,可是在北方政府趨近瓦解的情況下,規模龐大的軍隊等於在過著坐吃山空的日子。
後方的補給線出現了問題,軍隊無法回程,也無法往前進。
附近零散的喪屍數目越來越多了,由零散的幾隻變成成群結隊的出現。
某天,從城市的南方甚至來了整批的,像是黑雲般的屍群。
「那是北方皇宮的衣服,皇宮的人!」
屍群身上穿的,竟是先前代表北方皇宮的紫色衣物。
從南方發生意外後,妮絲就下令全部皇宮人員改著黑色,以表哀悼之意,軍隊也著黑色盔甲,就連妮絲本人也著黑衣,換掉過去全部的衣服。
眼前的這批喪屍數量龐大,已破碎的紫色華服,象徵著之前的燦爛時代。
不過是短短一個月前的事情,才一個月。
僅僅一個月,就由即將要南北統一,建立興盛的王國,變成這副模樣。
「還愣著做什麼?打啊!快殺啊!」
軍隊長官下令,黑色的軍隊開始往前衝,衝進那群紫色的腐屍中。
殘破的華服與勉強看得出來的飾品,在軍隊的刀光下漫天飛舞,屍塊與嚎叫聲,繁華的時代開始沉淪,珠玉與鑽石落地的聲音響著。
「停!停下來!」
後頭的斐爾突然大喊,他衝了過去,衝到屍群中。
「斐爾先生,危險!」
幾名強壯的士兵將他架住,斐爾對著屍群高喊。
「王國!就算整個王國毀滅了!也要留下這時代的記憶,把屬於時代的東西留給孩子們!留給孩子!將珠玉將骨骸埋進地底,有天、有天有人會知道我們的時代!」
他的身體激動的發抖,屍群持續的朝前走來,然後一個個倒下。
斐爾始終只能看著它們的消失,曾經存在的希望消失。
屍群的最後,有個人影走了過來。
那人影的身上,披著聯盟國的十字旗,十字旗雖然只剩下破片,還是能看出它本來的模樣,旗幟曾經多次為南方政府飛揚,也多次消失在王國的刀尖下,十字代表的是伊特魯樹,代表著南方精神。
巨樹周邊的國家,也使用這種標記,只是十字的配置、比例與顏色不同。
不過,那不是普通的南方十字旗。
十字中央,大大的,金色圓形皇室徽章位於其中。
它是兩面破碎的旗,竟合成了另一個圖樣。
「國王陛下!」
軍隊的刀鋒接近時,喪屍身上的旗幟才終於飄下,讓人看清了他的臉,那是具悲慘的,被亂刀砍死的遺體,披著面奇異的旗幟,它不屬於南方也不屬於北方,不屬於共和也不屬於帝王,在他死去的時候,有人替他蓋上了旗子。
「國王陛下,國王陛下啊!」
軍中傳來了哭聲,王國真正的主人已經成了具眼珠發光的遺體,成了能源流的器物,曾站在檢閱台上,站在王城之上的那個男人,正朝著他的軍隊走來。
以那不穩的步伐,斷落的鬍鬚,腐爛的眼窩,將毀的肉身。
「國王陛下,快回來啊!你不回來的話怎麼辦,那位置要給誰坐呢?王不存在的時候,我怎麼能跟人說那是王座呢?怎麼炫耀我坐過那樣的位置呢,哈哈哈哈哈!」
說著說著,斐爾居然笑了起來,為著荒誕不經的場面而瘋狂大笑。
在他的笑聲中,持刀的黑色軍人,沉默的,砍下了格雷國王的頭顱。



地底的食物庫中,葉菜類與肉的味道飄散著。
即使這地方位於地底,保存食物的冰塊還是會融化掉,更何況封凍很久的食物完全沒有「可口」兩字可言,關起了大鐵門後,小亞開始整理食物堆,找出可以吃的東西。
「有些都放很久了,跟喪屍的味道差不多。」
羅莎捏著鼻子,撥開旁邊的成堆魚肉,魚的腥味極其難聞。
「妮絲真不會整理東西,我走了之後就亂成一團。」
「我不懂妳為什麼會跟妮絲處得那樣不好,雖然可以看出妳的感情,知道妳不是叛徒,怎麼相處不來呢?」
羅莎說,她看著邊翻食物邊念著的小亞。
「什麼是叛徒?」
「監獄裡或許和外面世界差不多,就是大家平常過得很好,對妮絲也不用特別喊著公主殿下、公主殿下,但遇到叛徒的時候還是會一起動手,所謂叛徒,就是在心態上和妮絲完全相對的人。」
「意思是,若我現在喊著我討厭公主殿下,恨死她做的事情,我也是叛徒嗎?」
小亞身子背著羅莎,翻開中層堆著冰塊的魚堆。
「妳怎樣都不是叛徒,再怎裝都不像,妳這個人就算講三百次討厭妮絲,也不會有人當真,我才願意跟妳一起走,像妳這麼可靠的人最好。」
「呃……」
羅莎的話讓小亞一時語塞,她講的好像也沒錯。
「像我也是,我看起來怎樣都不像討厭她的人。」
「羅莎,若有天妮絲不是公主,妳會不會出手欺負她?」
「不會啊,她不可能自己反對自己嘛。」
小亞有些無法理解她的想法,她只是聽著羅莎說下去。
「在監獄裡面,就算日子過的很輕鬆,可是明確的,基本的方針還是要保持,要遵從妮絲的想法與政策,反對公主想法的就是弱者,在這時候大家都在努力,妳怎麼能夠說自己不想做了,不想前進啊?」
當羅莎說著「方針」之類的話語時,表情就像是個宗教的信徒般,嘴上說著妮絲怎樣怎樣的她,在心裡頭對「偉大公主」的想法與政策是毫不懷疑的堅定。
完全是兩回事,把妮絲當朋友同學般的態度,和對妮絲想法的信仰。
懦弱的人即是叛徒,反對者也是叛徒,就是妮絲的「監獄」真正的目的。
「羅莎,妮絲教妳的,就是這些?」
小亞問著,此時,沉重的鐵門發出了聲音。
幾乎沒人打開得的鐵門,居然打了開來。
聽到聲響,小亞的表情有些驚訝,就算是皇宮的人,也很少人知道這地方。
「小亞,妳待著,我過去看看。」
羅莎比了個手勢,持刀繞過食物櫃外圍彎曲的小道。



北方的皇宮外圍,深藍色的軍隊與喪屍接近了宮殿。
幾隻發著光芒的大鳥,由空中降落,包圍住皇宮外頭,伊特魯樹中層的奇特禽類,長期以來為娜米塔的軍隊秘密馴養,擁有兩個頭和四隻爪子,為沾染了樹的能量的異變生物。
純粹的藍色軍隊,背著娜米塔的藍底黃十字旗。
乘著大鳥的軍隊降落後,也不清除喪屍,直接從屍群中走過,眼球發著藍光的屍群像是沒看見他們似的,讓他們自由穿越,他們身上有層與喪屍們眼球相同的光芒,覆於鎧甲之上,那光芒乃是伊特魯樹能源流。
它表現出與喪屍們同樣的頻率,乃是攻佔佛摩爾王國最後的秘密武器。
約三十人的小隊,由斯特維克本人親自率領,空降皇宮發動突襲。
皇宮裡許多大門及倉庫都被軍隊給破壞,斯特維克率領的部隊盡情搶奪裡頭的東西,先前被公主要求繳回的珍寶又再度落到別人的手中,由於政府中心早就搬走,僅有的守軍不是被殺光,就是逃走了。
對於無守軍,空蕩蕩的地方根本就是單純的搶奪。
喪屍與不斷破壞的藍色軍隊在皇宮裡混合著行走,宛如幽冥鬼境。
「我們就先在這裡建立政權和本據地,之後再攻打王國臨時政府。」
「是!」
「真快打下偉大公主的地盤,哈哈哈!」
也穿著藍色鎧甲的斯特維克坐在王座上,曾經是國王與斐爾坐過的大座椅,總算變成了他的位置,他還特別叫軍隊要破壞地下室、阿特爾廳這些地方,有關於「偉大公主」的一切都要從這裡抹去。
要毀掉那趕走他,逼他這位首相離開的王國所有的歷史記憶。
在斯特維克的指令下,軍隊進入修築中的地下室,將王國文物大批砸毀與破壞,幾十個玻璃櫃無一倖免,先前有些文物上頭有金銀飾物的,從博物館被遷回皇宮展示,金銀被拔去之後,剩下的物品就被全部毀壞。
「傷心吧,公主殿下,妳已經回不到這裡了,這裡不是人類的世界啊!」
斯特維克吶喊著,報仇雪恨的感覺讓他興奮不已。



破壞了地下室的軍隊,以武器和炸藥破壞了最內側的鐵門。
他們認為那鐵門如此的重厚,應該有著佛摩爾王國的珍寶。
毀去鐵門後,裡頭還有長長的地道,地道中對他們而言異常的陰冷,一些喪屍也跟在他們後面開始走進來,且越跟越多。
看到屍群的情況,軍隊指揮官就查覺到,裡頭有人。
原以為空蕩無人,上鎖的宮殿,竟有人躲在這地底。
越往裡面走,屍群越發出沉悶的呼叫聲,呼叫聲也越來越大,讓人們感到不安,指揮官一度想要將屍群清除,但又怕引起騷動,成為它們的食物。
經過轉角時,一名少女從裡頭走出來。
少女的金髮紮成馬尾,身著深綠色的無袖衣物,右手握著把黑色柄的短刀。
「娜米塔的子民,我叫羅莎,你們是公主殿下的支持者嗎?」
羅琳以清朗的聲音問著,低吼的聲響在她身邊迴蕩。
在前頭的指揮官還未回答,饑餓的屍群們就先往羅莎身上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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