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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的場合】

上午八點三十分。

「我好累哦。」

(我才累好嗎?)

「Tears?」

(又怎麼了?)

「為什麼我覺得怪怪的?」

(怎麼個怪法?)

我看著日曆,我們好像睡了好多天。

「妳不覺得過了好久了嗎?」

(誰曉得過了多久了呀。)

Tears的語氣懶洋洋的,一點活力也沒有。

「糟糕!考試我還沒唸……」

(交給我就好了啦,管它什麼我都嘛有唸。現在八點半了耶,雅大小姐,妳還在家裡不是很糟嗎?)

「好啦,我知道了,不過好累哦。」

我們真的睡了好幾天,這幾天好像發生很多奇怪的事情。

不過我不太記得了,模模糊糊的,只像是做了場惡夢。夢中我和Tears因為一些笨問題吵了一架,醒來的時候就已經八點半了。

這樣的夢常常有呀,我們的確常因為笨問題亂吵亂吵的。

為什麼這次會睡得特別久?

唉唉不管了,都八點半了,再不去學校就死了。



今天還是一樣的課程,後面的位置空空的,葉不知道為什麼還沒來。

他雖然上課總是看起來很累的樣子,但是不太可能不來學校呀。

我進教室的時候,班上同學都用奇怪的眼神看著我,好像我身上有什麼東西似的。氣氛異常的沉重。

我今天到底和昨天,前天,或者是更久以前有何不同?

(妳沒有什麼不同,笨蛋雅。)

Tears提醒著我。

(只是我們擺脫了規則了。)

「什麼規則?」

(白天和晚上的規則。要不要玩玩看?)

「妳是說……妳可以幫我寫全部的考卷了?」

(我看妳要幫我打工才是真的。)

「哼,妳不要給我打這種算盤。」

(老闆娘看起來是好人呀,妳也看過她的嘛。)

「我能不能都睡覺讓妳來?然後我只要看電視就好。」

(妳不會騎車誰載妳去玩?)

我和Tears居然在爭辯著這樣的問題,沒有想到有一天我們會打破規則,我只被奇怪的倒轉過一兩次規則,卻從來沒有這樣子過。

我第一次覺得我們是真正共存的,可以安排我們如何表演「人生」這齣戲碼。就由我們兩個來交替演出,演出到我們融為一體為止,或者是永遠不用融為一體,像是這樣快樂的共存下去。

「瑞雅同學,妳回來上課了?」

導師只是這樣問著我。

「病有沒有好一點?」

「謝謝老師的關心。我現在應該算是好多了吧。」

同學們還是竊竊私語著,坦白講,他們之間的氣氛讓我覺得不怎麼舒服。

(交給我交給我!)

Tears在提醒著我。

「好吧,交給妳。要幫我問出是怎麼回事哦。」

【Tears的場合】

原來這就是教室,這就是學校呀。

神呀,我終於看到這所學校了,而且還是它白天的樣子。

雅的同學真是什麼樣奇怪的人都有。沒有幾個帥哥嘛,好可憐的班級,女生大概老了以後都會跟老闆娘長得一個樣吧。原來平常她就是跟這樣的班級相處的,難怪她會水土不服適應不良。

「瑞雅同學,那……」

「老師老師,他們似乎有意見。」

「瑞雅同學,妳先坐下,誰有問題要問的?」

導師一臉無奈的表情,他大概沒想到我會這樣說。

結果班上一下子又靜下來,沒有人敢再多說話。

「妳剛剛在說什麼呢?」我問著坐在左手邊的女生。

「沒,沒有呀,哈哈。我在跟她傳紙條啦。」

「對呀對呀。」前面的女孩趕快說。

「很可疑哦,什麼紙條,我也要看。」

「妳……妳很奇怪耶。」

雅大概從來沒有這麼厚臉皮過。

「不給人家看也沒關係啦。」

「妳裝起可愛來一點也不像。」那個女生對我說了這句話。

「怡婷,妳這樣說……」剛剛跟她傳紙條的女生想跟她說些什麼。

「是不是被砸到頭了還是什麼?」

「我的確被怪東西砸到了呀,所以我覺得妳很可愛。」

「妳在說什麼呀!」

(喂,Tears,妳不要說些奇怪的話。)

「很好玩不是嗎?」

(我同學會覺得妳很奇怪啦,因為我從不會這樣說話……)

「妳太有氣質了,這樣不好。」

(誰會像妳那麼三八!)

雅也被我影響了。不,是被我同化的沒什麼氣質。

我知道,雅什麼也不記得了。

而我記得的事情也不太多,就讓它這樣過去吧。

回復這樣的生活,才是我的「本心」。

我們的旋律將以一種新的型態再開始,我只想這樣。

相信有一天,我們絕對會在一起的。

絕對。

(本篇完)

【外章﹕調律】

「這是她的報告。教授。」

瑤站在老醫師的面前,拿出了一疊電腦報表。

「十一點的時候,她到大鐘前面,和鏡子在一起的大鐘。是回憶開始的關鍵。那個時候在她身邊的有著我和小葉,然後小葉告訴她鏡之預言的內容,在這之後,雅便陷入了沉睡的狀態。我和小葉把她帶到公園的長椅上。」

「十一點二十分,我告訴小葉我們該怎麼做,雅的全身很不安定,她不像是睡著,倒像是和自己的意志在鬥爭著,她在跟「自我」作戰,我看到她喃喃的道出自己的過去。一邊敘述一邊哭泣,我感覺到這個時候主導她身體的是「靜」。我叫小葉不要妄動,讓靜繼續說她的過去。靜必須描述一次給Tears或雅聽。我想可能的聆聽者是Tears,因為雅似乎沒有再出現的跡象。」

「十一點三十分,控制權終於落到Tears手上,Tears的恐懼我們可以感覺得到,她和靜爭奪著控制權,靜發揮了異常的力量,她用很大的力氣將葉給甩開,接著在草叢裡找到鐵條之類的利器,我和葉阻擋不了她,但是她像夢遊般的醒過來之後,接著又沉睡回去。宰制權落到Tears手中。」

「三十七分左右,她終於又再度安睡,Tears握住控制權,靜卻又不斷出現而且手中的利器從來沒有鬆掉過,荒唐的是即使是Tears握住控制權,她手中也不放下那支鐵條。雖然我們無法猜測她在做什麼,不過很可能的是,她有可能像以前那樣刺傷自己來對抗靜。我叫葉全力搶下鐵條,並且打電話叫人來幫忙。靜卻緊握著它,握到手上都流出血來。」

「四十五分,我們還是沒辦法搶下來,這個時候我們發現她在跟雅說話,而且靜的手腕也鬆了,葉趁機把那東西給從她手上取下,緊握著她的右手,我也握住她的左手對她說話,我們說話的對象都是Tears。」

「Tears是個非常善良的女孩子,但是她就是因為太善良,所以認為只要她付出真心,其它人就會回應她的愛。她是靜用來卻下「武裝」的人格,善良而單純。靜的心裡有很多複雜的想法,這些想法讓她的意識勞累及痛苦到一種程度,尤其是對外面世界的懷疑,Tears在這方面則是什麼都沒有,可是,這樣也是她的致命傷。」

「當她無法得到對等的,愛的回應的時候,她就會承受不住現實,尤其是對「自己」,她總覺得愛她的其它人格是件當然的事。愛著她們的話,她們就會把控制權交給她,然後所有的人都快樂。」

「所以我告訴她說,不要那樣想,要知道所有的「妳」,都不是真正的妳,就算是妳自己,也會互相鬥爭,人本來就是這樣。請把那些人格看成獨立的個體。瞭解自己的「本心」。」

「握著她右手的小葉也對Tears說話,他同時也對靜喊話。我們以為我們就要成功了,五十分的時候。靜完全失去了控制權。Tears也緊握著我們的手。但是卻發生了一件始料未及的意外。」

「十一點五十三分,雅竟然取得了控制權。而且和Tears敵對,她和Tears不斷交換著控制權,瑞雅她的身體幾乎崩潰,雅取得控制權時,瘋狂的推開小葉的手,小葉聽到她說的話差點沒哭出來。他努力了那麼久,瑞雅還是不認可他,還是在意那些他所缺乏的事物,坦白講我也覺得有點難過,但卻還是緊握著瑞雅的左手,我發現我們錯了。雅或靜都感覺不到我們的溫暖,因為我們沒有做到安撫所有人的這件事,而一廂情願的以為Tears會做最後的整合。」

「小葉他也只是認為Tears要是成功了,她就會喜歡自己,其實光Tears還不夠,我忘了我們面對的是三個人,而不是一個人。」

「所以我們輸了。」

「十一點五十七分,Tears握住了支配權,她像以前一樣,我看見她握起石頭和鐵條,還有她找得到的任何東西開始砸那面鏡子。我和葉趕緊衝過去阻止她。」

「五十九分左右鏡子被砸破,Tears那個時候在它的正下方,葉衝過去用身體保護她,結果他全身上下被好多厚厚的碎鏡砸中。葉的身體本來就不夠強健,即使做了不少訓練仍然無法掩蓋天生的脆弱,更糟糕的是,還有碎片砸到他的眼睛,我想除了四肢不等程度的受傷之外,左眼可能會失明,脊椎和頭部的受傷也很嚴重。」



「為了瑞雅,這孩子付出了這麼多,她大概也不可能曉得吧。」

「後來的幾天呢?洪醫師。」

「都是我的疏忽。後來瑞雅的情況倒是很穩定,Tears做了她的選擇,她們不再受日夜和時刻的拘束,我不知道她們能維持多久。」

「瑞雅的病例,妳已經很盡力了。做為她的母親來說。」

老醫生放下報表。

「我們還是有很多不知道的地方,在還沒做好萬全的準備之前,希望妳只盡好照顧的責任就好。」

「我不知道怎樣做才對她比較好,目前的情況我施不上任何力……」

「洪醫師,不要對自己失望。」

老醫生對瑤說。

「妳支持著雅和靜,剩下的交給Tears吧,妳已經告訴她夠多了。」

「也不見得要整合起來,她們缺的,只是個盡心盡力照顧她們的人而已。」

「Tears會記住妳的話的。她們也都會。」

總有一天都會的吧,等到長大以後。等到更懂事以後……

她們會真正的成熟,真正的知道從千萬面鏡子中,面對自己的「本心」。

萃取出最完整的自我,合奏出悠美的樂音。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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