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氣死人了！你這個混蛋！」
我現在正被我的女朋友指著鼻子罵。
我運氣那麼不好，我只是叫她付二十四塊，就被罵成這個樣子。
「雖然經濟不景氣，但是才二十四塊而已嘛！」
「幫我付一下會怎麼樣？你真是太小器了！」
「我哪裡有小器？」我立刻反駁。我一年可是花不少錢在她上面呢！
「你敢說你沒有小器嗎？來，我們來驗證一下。」她睜大了那對可愛的眼睛，唔，不過此時看起來殺氣騰騰：「第一，去年情人節我們到哪裡去吃東西？」
「活動中心大樓餐廳。」
我只好乖乖招認。
「你看別人都是找燈光氣氛良好的地方，為什麼我們要在那邊吃油膩膩的炸醬麵呢？」
「可是妳吃得很高興啊！還跟我說，只要在一起快樂的話，每天都是情人節不是嗎？」我趕快舉出對我有利的證據。
「第二，」真是狠，她完全不理我在說什麼：「別人都是一對對去看電影，為什麼我們每次都是看你從宿舍弄來的電影V8燒錄片？畫面上還有不知名某甲某乙的黑影在擋住。」
「啊，那是因為......」我抓了抓頭：「這樣才可以每天看電影嘛，別人都去電影院很貴，幾百年才有錢看一部。我們三天就看一次，培養感情。」
「都是你的理由。」她越來越生氣。
我看來情況危急，現在已經兩次揮棒落空。再一球就被三振了。
「第三，上次我的生日禮物是什麼？」
「我可是送妳很貴的東西喔！」呼呼，這一球看來打得出去了。我顯得信心滿滿：「我在禮物上從來不會小器的。」
「可是哪有人生日送這種東西的？」她說：「而且那是不是從你電腦上拔下來不要的？」
「抗議，那可是全新的呢！」
「32 MB的SDRAM好像很少見了吧？」
「這個......」我說：「我和其它沒用的男朋友不一樣啊，妳也知道，我是重實用功能主義的。生日都送妳這麼有用的東西。哪像其它男的都喜歡玩些小把戲騙女孩子。送那什麼花啦！香水啦！多俗氣。」
「我就是喜歡俗氣的東西。」
狀況已經極度不利，目前狀況是全滅。
「真是的，早知道我當初就不要那麼無聊了。」她說：「我幹嘛沒事去打公共電話跟人家聊天，當年真是無聊死了。」
開始翻舊帳了。進入下一階段。
「妳怎麼這樣說啊？」我說：「當初是妳自己來找我的！」
「要不是你做那麼白爛的事情，我怎麼會無聊到來找你！」
「那是我唸書唸太煩了，我也不想這麼做好不好？」我說：「就是因為小時候不乖，喜歡在課本上亂畫才這樣的。早知道就不要那麼無聊了。」
早知道，所有的事情都是早知道。每次翻起舊帳來就是這樣。
不知道為什麼，我覺得頭一陣暈眩，好像要倒下去了。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天旋地轉的......四週圍的東西都看不清楚了。
◎
◎◎
「媽的！冷死了！」
我抬起頭來，覺得身體一陣寒氣上沖。
頭痛欲裂的感覺還沒結束。另外，嘴邊還有股濕濕的感覺。
「這是什麼啊？」
我終於發現了原因，一條口水柱從我的嘴邊垂掛下來。滴在書本上。只好從口袋掏出衛生紙，把它整個擦掉。
口袋中的衛生紙是一球的，得把它像剝洋蔥一樣剝開，全台北市只有我用這種方式帶衛生紙到學校，每次都是從抽取式的盒子中抓出幾張，然後揉成一團塞進口袋裡面。
擦完了又把它揉成一團塞回去，所以得要仔細分辨哪些有擦過哪些沒擦過，免得重覆利用。後患無窮。
剝著衛生紙，我一邊想剛剛發生的事情。
「原來只是在做夢而已。藍瑩她是不是先回去了？」
這邊是我們最初相遇的地方，圖書館。也是那天那件白痴事發生的地方。
「在夢裡翻舊帳，唉！一定是因為我在這邊睡著的關係。」
我站起身來，準備去廁所洗臉，回過頭來瞄瞄自己的座位。
「嗯？」
不太對。
非常的不對，為什麼我現在看的是這種書？
還有我的新背包呢？這個背包不是在一年前就不用了嗎？
我記得它後來是因為破太多洞洞所以我才不用的，之所以爛掉的原因，是因為我從來沒有鉛筆盒這種東西。
我的筆都是隨便扔在書包底層，而且它們的帽子經常在買來之後的幾個小時就與它骨肉分離了。用原子筆還要蓋蓋子實在麻煩之至。至於那種彈簧的筆，我連按它一下都懶。
所以背包很快就被這些筆虐待爛了，再加上那個背包本來就是阿媽去領股利時的紀念品。本來就設計不精。
我有錢一定去買個JANSPORT來用。不過現在沒有。
扔在桌上，被口水弄溼的書本是好久沒翻的政治學。以前考研究所時常看的。
「太奇怪了......難不成現在是另外一個夢？」
我想到一些可怕的故事，好幾個夢疊在一起，沒有人出得來。從一個夢醒來又是另一個夢。於是他永遠不會醒來，在夢中不斷的切換著不同的生活。
「我可不想過這種生活。」
我低聲自語。一邊安慰自己，現在應該不是夢。捏捏自己的屁股會覺得痛。捏捏旁邊女生的屁股應該她也會痛，不過我不敢這樣做就是。
但是讓我難以理解的，是現在的情況。
眼前的課本停留在三十四頁。頁角寫的是那支電話。
藍瑩的電話。
當初耍智障撥的電話。
那支充滿溫暖記憶的電話。
同時也充滿了各種荒謬的小小吵架，小小虛偽，定期玩的小把戲，分享快樂和悲傷。喜悅和痛苦。
「現在的事情......」
舊背包，舊書。電話號碼，上次看到這幅景象。我記得非常的清楚。
這是一年以前，我打電話給她之前。
昏昏沉沉醒來之後，在廁所洗了臉，我去打了那通電話。
一切就是從這邊開始。
一瞬間，那股寒氣再度衝上我的身體。
夢嗎？
難不成那一年都是夢？
那些記憶都是夢，現在才是真實？
「到底是怎麼了？」
我飛快的奔向廁所，用力往自己臉上潑了一把冷水。
◎
◎◎
在冷水的浸洗之後，我稍微把情緒穩定了下來。
一切都是在一年以前沒錯，洗手台上面的鏡子也是以前的那個，學校曾經把整個圖書館廁所的鏡子通通換過一遍。雖然原來的鏡子還很新。大家都猜，八成是新會計年度又快到了。
時光倒流？還是真的只是做夢？
現在如果去打電話的話，還會不會再碰到藍瑩？
◎
假如時光沒有倒流的話，那是一年以前的事情。
「呵，好無聊啊！」
我開始剝衛生紙，把書上的口水給擦掉，這樣的日子還剩下不到兩週，但是顯得好長好長。
唸書的日子總是特別的長，而放假的日子總是一下子就結束。
「咦？這是誰的電話？」
在我的政治學課本上，我看見頁邊的一角抄錄的一支電話。
「大一時候分配的學伴？」
現在都已經是大四老賊了，不再做那種小孩子的事情。看過許多朋友的經驗我得到了一個結論，那就是交女朋友浪費錢又浪費時間。而且花很多時間在那邊想東想西。
不但連累自己也連累別人，戀愛就是這樣的一件事。你跟女朋友吵架，跑去找朋友訴苦，朋友替你兩肋插刀，結果期中考大家一起掛掉。
再來的情況是，你好不容易脫離了戀愛的陷阱，繼續過著幸福的日子。但是朋友卻找你訴苦，原因是因為失戀的人換成他。
於是你替他兩肋插刀，幫他排解心結，結果期末考大家一起掛掉。
要命的惡性循環經常持續。朋友越多麻煩越多。
但是大一小孩們不一樣，他們很多才剛剛脫離台灣的和尚學校。聽說大學生總要經歷一下戀愛才能轟轟烈烈，不費青春。於是學伴的制度就是這樣來的，大一的小朋友們都很急很急。急著找學伴。
當時班上不知道是怎麼分的。反正我們班好像是跟中文系的樣子。我看見電話旁邊有個「中文系」的標注。中文系的學伴一定很多。
不過以前為何從沒打電話連絡呢？
一定是因為我大一的時候太純真可愛。大部份的時間都在打連線遊戲，才把這種「小事」給忘了。
四年了，大概沒人記得當初的青春熱血，大家現在只知道拼命，拼上研究所的話，就能順利再把青春延長個幾年。
「嗯嗯......」不知道為什麼，我突然興起一股惡作劇的念頭。
◎
「喂喂，請找王藍瑩。」我抓起學校的公共電話。
「她現在不在，去圖書館唸書了，我是她母親，請問有什麼事嗎？」
「母親啊。」我小小嘆了一口氣，繼續惡搞：「妳女兒訂的百科全書尾款還沒付，我們急著找她。」
「百科全書？她何時訂百科全書了？」
「是這樣的，她昨天在言論廣場前面碰到我們的推廣部人員，和我們聊了下之後，她說她對我們的World Book很有興趣。想要訂購一套，而且還領錢先付了訂金。」
「奇怪奇怪，她何時那麼想自己學習了？」她老媽在電話那頭喃喃自語：「那是一套怎樣的百科全書？」
「伯母，您真是有福氣，有個這麼愛學習的女兒。」我在電話那頭越扯越爽，這比唸書有趣多了：「World Book是全世界四大百科全書之一，和大英等三部百科全書並列，而且每年還出追加版和光碟，這是一本原文的百科全書，家裡一起看的話，也可以練習英文和追加無窮無盡的知識。」
呵呵呵，真是太棒了，以前被推銷員美眉纏上跟她聊天的內容現在正式派上用場了。
◎
◎◎
「原文的？我女兒會看原文書？」
我聽到藍瑩她老媽在電話那頭驚訝的聲音，差點沒笑出來。
「我以為她去訂整套的那種粉紅色皮的愛情小說，我正準備磨菜刀把她宰了。」伯母在電話那頭說：「啊，這樣好了，她回來的時候我再告訴她。謝謝你了。」
「哪裡，我留一下我的聯絡方式，上次碰到她的時候忘了給她名片。」
我拿出口袋中折的爛爛的小紙片，那張推銷的紙片一直和發票在一起沒有被丟掉。我一向是一週才清口袋一次，除了新台幣以外，沒有一樣東西會每天在口袋中消失掉的。
這叫做一舉兩得啊，到時候有問題就去找World Book算帳就好了。這就是上次那兩個推銷員美眉纏著我不放的代價。
◎
掛上電話，我抱著肚子在電話機前面大笑。
雖然在圖書館這樣笑不太好，不過反正這是距離自習區很遠的公共電話。
這比唸書有趣多了，無責任惡作劇的滋味真是太棒了。
「喂，你講完了嗎？」
原來後面還有個女生排隊，只是我完全沒有注意到。
「對不起，對不起。」我趕快退到一邊去。
「你剛剛找的王藍瑩是誰？」
沒想到那個女生繼續追問下去。
我呆了一下。
「啊，那是我的一個朋友。」
「她是不是中文系四年級？」女生繼續逼問。
她怎麼知道？該不會她是認識那個王藍瑩的人？我的運氣怎麼會這麼差啊？
「妳是她的朋友嗎？」
「我剛剛一邊聽就一邊想用這本書砸下去了，」
她的話頓了一下，眼中怒火中燒，狀況不妙，她手上拿的是一本厚厚的精裝教科書。
「我就是她本人。」
「啊。是這樣的嗎？很高興認識妳，再見再見。」
我趕緊溜下圖書館的樓梯。
「回來！」
她居然一把抓住我，那本精裝書還在她手上。
可怕的暴力女！早知道我在聽到她媽說她到圖書館去的時候就應該小心點的。
「你以為這樣就可以跑了嗎？」
「氣死人了！你這個混蛋！」
我現在正被我的女朋友指著鼻子罵。
我運氣那麼不好，我只是叫她付二十四塊，就被罵成這個樣子。
「雖然經濟不景氣，但是才二十四塊而已嘛！」
「幫我付一下會怎麼樣？你真是太小器了！」
「我哪裡有小器？」我立刻反駁。我一年可是花不少錢在她上面呢！
「你敢說你沒有小器嗎？來，我們來驗證一下。」她睜大了那對可愛的眼睛，唔，不過此時看起來殺氣騰騰：「第一，去年情人節我們到哪裡去吃東西？」
「活動中心大樓餐廳。」
我只好乖乖招認。
「你看別人都是找燈光氣氛良好的地方，為什麼我們要在那邊吃油膩膩的炸醬麵呢？」
「可是妳吃得很高興啊！還跟我說，只要在一起快樂的話，每天都是情人節不是嗎？」我趕快舉出對我有利的證據。
「第二，」真是狠，她完全不理我在說什麼：「別人都是一對對去看電影，為什麼我們每次都是看你從宿舍弄來的電影V8燒錄片？畫面上還有不知名某甲某乙的黑影在擋住。」
「啊，那是因為......」我抓了抓頭：「這樣才可以每天看電影嘛，別人都去電影院很貴，幾百年才有錢看一部。我們三天就看一次，培養感情。」
「都是你的理由。」她越來越生氣。
我看來情況危急，現在已經兩次揮棒落空。再一球就被三振了。
「第三，上次我的生日禮物是什麼？」
「我可是送妳很貴的東西喔！」呼呼，這一球看來打得出去了。我顯得信心滿滿：「我在禮物上從來不會小器的。」
「可是哪有人生日送這種東西的？」她說：「而且那是不是從你電腦上拔下來不要的？」
「抗議，那可是全新的呢！」
「32 MB的SDRAM好像很少見了吧？」
「這個......」我說：「我和其它沒用的男朋友不一樣啊，妳也知道，我是重實用功能主義的。生日都送妳這麼有用的東西。哪像其它男的都喜歡玩些小把戲騙女孩子。送那什麼花啦！香水啦！多俗氣。」
「我就是喜歡俗氣的東西。」
狀況已經極度不利，目前狀況是全滅。
「真是的，早知道我當初就不要那麼無聊了。」她說：「我幹嘛沒事去打公共電話跟人家聊天，當年真是無聊死了。」
開始翻舊帳了。進入下一階段。
「妳怎麼這樣說啊？」我說：「當初是妳自己來找我的！」
「要不是你做那麼白爛的事情，我怎麼會無聊到來找你！」
「那是我唸書唸太煩了，我也不想這麼做好不好？」我說：「就是因為小時候不乖，喜歡在課本上亂畫才這樣的。早知道就不要那麼無聊了。」
早知道，所有的事情都是早知道。每次翻起舊帳來就是這樣。
不知道為什麼，我覺得頭一陣暈眩，好像要倒下去了。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天旋地轉的......四週圍的東西都看不清楚了。
◎
◎◎
「媽的！冷死了！」
我抬起頭來，覺得身體一陣寒氣上沖。
頭痛欲裂的感覺還沒結束。另外，嘴邊還有股濕濕的感覺。
「這是什麼啊？」
我終於發現了原因，一條口水柱從我的嘴邊垂掛下來。滴在書本上。只好從口袋掏出衛生紙，把它整個擦掉。
口袋中的衛生紙是一球的，得把它像剝洋蔥一樣剝開，全台北市只有我用這種方式帶衛生紙到學校，每次都是從抽取式的盒子中抓出幾張，然後揉成一團塞進口袋裡面。
擦完了又把它揉成一團塞回去，所以得要仔細分辨哪些有擦過哪些沒擦過，免得重覆利用。後患無窮。
剝著衛生紙，我一邊想剛剛發生的事情。
「原來只是在做夢而已。藍瑩她是不是先回去了？」
這邊是我們最初相遇的地方，圖書館。也是那天那件白痴事發生的地方。
「在夢裡翻舊帳，唉！一定是因為我在這邊睡著的關係。」
我站起身來，準備去廁所洗臉，回過頭來瞄瞄自己的座位。
「嗯？」
不太對。
非常的不對，為什麼我現在看的是這種書？
還有我的新背包呢？這個背包不是在一年前就不用了嗎？
我記得它後來是因為破太多洞洞所以我才不用的，之所以爛掉的原因，是因為我從來沒有鉛筆盒這種東西。
我的筆都是隨便扔在書包底層，而且它們的帽子經常在買來之後的幾個小時就與它骨肉分離了。用原子筆還要蓋蓋子實在麻煩之至。至於那種彈簧的筆，我連按它一下都懶。
所以背包很快就被這些筆虐待爛了，再加上那個背包本來就是阿媽去領股利時的紀念品。本來就設計不精。
我有錢一定去買個JANSPORT來用。不過現在沒有。
扔在桌上，被口水弄溼的書本是好久沒翻的政治學。以前考研究所時常看的。
「太奇怪了......難不成現在是另外一個夢？」
我想到一些可怕的故事，好幾個夢疊在一起，沒有人出得來。從一個夢醒來又是另一個夢。於是他永遠不會醒來，在夢中不斷的切換著不同的生活。
「我可不想過這種生活。」
我低聲自語。一邊安慰自己，現在應該不是夢。捏捏自己的屁股會覺得痛。捏捏旁邊女生的屁股應該她也會痛，不過我不敢這樣做就是。
但是讓我難以理解的，是現在的情況。
眼前的課本停留在三十四頁。頁角寫的是那支電話。
藍瑩的電話。
當初耍智障撥的電話。
那支充滿溫暖記憶的電話。
同時也充滿了各種荒謬的小小吵架，小小虛偽，定期玩的小把戲，分享快樂和悲傷。喜悅和痛苦。
「現在的事情......」
舊背包，舊書。電話號碼，上次看到這幅景象。我記得非常的清楚。
這是一年以前，我打電話給她之前。
昏昏沉沉醒來之後，在廁所洗了臉，我去打了那通電話。
一切就是從這邊開始。
一瞬間，那股寒氣再度衝上我的身體。
夢嗎？
難不成那一年都是夢？
那些記憶都是夢，現在才是真實？
「到底是怎麼了？」
我飛快的奔向廁所，用力往自己臉上潑了一把冷水。
◎
◎◎
在冷水的浸洗之後，我稍微把情緒穩定了下來。
一切都是在一年以前沒錯，洗手台上面的鏡子也是以前的那個，學校曾經把整個圖書館廁所的鏡子通通換過一遍。雖然原來的鏡子還很新。大家都猜，八成是新會計年度又快到了。
時光倒流？還是真的只是做夢？
現在如果去打電話的話，還會不會再碰到藍瑩？
◎
假如時光沒有倒流的話，那是一年以前的事情。
「呵，好無聊啊！」
我開始剝衛生紙，把書上的口水給擦掉，這樣的日子還剩下不到兩週，但是顯得好長好長。
唸書的日子總是特別的長，而放假的日子總是一下子就結束。
「咦？這是誰的電話？」
在我的政治學課本上，我看見頁邊的一角抄錄的一支電話。
「大一時候分配的學伴？」
現在都已經是大四老賊了，不再做那種小孩子的事情。看過許多朋友的經驗我得到了一個結論，那就是交女朋友浪費錢又浪費時間。而且花很多時間在那邊想東想西。
不但連累自己也連累別人，戀愛就是這樣的一件事。你跟女朋友吵架，跑去找朋友訴苦，朋友替你兩肋插刀，結果期中考大家一起掛掉。
再來的情況是，你好不容易脫離了戀愛的陷阱，繼續過著幸福的日子。但是朋友卻找你訴苦，原因是因為失戀的人換成他。
於是你替他兩肋插刀，幫他排解心結，結果期末考大家一起掛掉。
要命的惡性循環經常持續。朋友越多麻煩越多。
但是大一小孩們不一樣，他們很多才剛剛脫離台灣的和尚學校。聽說大學生總要經歷一下戀愛才能轟轟烈烈，不費青春。於是學伴的制度就是這樣來的，大一的小朋友們都很急很急。急著找學伴。
當時班上不知道是怎麼分的。反正我們班好像是跟中文系的樣子。我看見電話旁邊有個「中文系」的標注。中文系的學伴一定很多。
不過以前為何從沒打電話連絡呢？
一定是因為我大一的時候太純真可愛。大部份的時間都在打連線遊戲，才把這種「小事」給忘了。
四年了，大概沒人記得當初的青春熱血，大家現在只知道拼命，拼上研究所的話，就能順利再把青春延長個幾年。
「嗯嗯......」不知道為什麼，我突然興起一股惡作劇的念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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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喂，請找王藍瑩。」我抓起學校的公共電話。
「她現在不在，去圖書館唸書了，我是她母親，請問有什麼事嗎？」
「母親啊。」我小小嘆了一口氣，繼續惡搞：「妳女兒訂的百科全書尾款還沒付，我們急著找她。」
「百科全書？她何時訂百科全書了？」
「是這樣的，她昨天在言論廣場前面碰到我們的推廣部人員，和我們聊了下之後，她說她對我們的World Book很有興趣。想要訂購一套，而且還領錢先付了訂金。」
「奇怪奇怪，她何時那麼想自己學習了？」她老媽在電話那頭喃喃自語：「那是一套怎樣的百科全書？」
「伯母，您真是有福氣，有個這麼愛學習的女兒。」我在電話那頭越扯越爽，這比唸書有趣多了：「World Book是全世界四大百科全書之一，和大英等三部百科全書並列，而且每年還出追加版和光碟，這是一本原文的百科全書，家裡一起看的話，也可以練習英文和追加無窮無盡的知識。」
呵呵呵，真是太棒了，以前被推銷員美眉纏上跟她聊天的內容現在正式派上用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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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文的？我女兒會看原文書？」
我聽到藍瑩她老媽在電話那頭驚訝的聲音，差點沒笑出來。
「我以為她去訂整套的那種粉紅色皮的愛情小說，我正準備磨菜刀把她宰了。」伯母在電話那頭說：「啊，這樣好了，她回來的時候我再告訴她。謝謝你了。」
「哪裡，我留一下我的聯絡方式，上次碰到她的時候忘了給她名片。」
我拿出口袋中折的爛爛的小紙片，那張推銷的紙片一直和發票在一起沒有被丟掉。我一向是一週才清口袋一次，除了新台幣以外，沒有一樣東西會每天在口袋中消失掉的。
這叫做一舉兩得啊，到時候有問題就去找World Book算帳就好了。這就是上次那兩個推銷員美眉纏著我不放的代價。
◎
掛上電話，我抱著肚子在電話機前面大笑。
雖然在圖書館這樣笑不太好，不過反正這是距離自習區很遠的公共電話。
這比唸書有趣多了，無責任惡作劇的滋味真是太棒了。
「喂，你講完了嗎？」
原來後面還有個女生排隊，只是我完全沒有注意到。
「對不起，對不起。」我趕快退到一邊去。
「你剛剛找的王藍瑩是誰？」
沒想到那個女生繼續追問下去。
我呆了一下。
「啊，那是我的一個朋友。」
「她是不是中文系四年級？」女生繼續逼問。
她怎麼知道？該不會她是認識那個王藍瑩的人？我的運氣怎麼會這麼差啊？
「妳是她的朋友嗎？」
「我剛剛一邊聽就一邊想用這本書砸下去了，」
她的話頓了一下，眼中怒火中燒，狀況不妙，她手上拿的是一本厚厚的精裝教科書。
「我就是她本人。」
「啊。是這樣的嗎？很高興認識妳，再見再見。」
我趕緊溜下圖書館的樓梯。
「回來！」
她居然一把抓住我，那本精裝書還在她手上。
可怕的暴力女！早知道我在聽到她媽說她到圖書館去的時候就應該小心點的。
「你以為這樣就可以跑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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